温明瑾鼻头有些酸涩，脚步竟不知不觉也顿了下来。

抬头强抑眼中的泪水，深吸一口气。

平复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背对着他缓缓开口：“数十年也未必能看清楚一个人。”

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语，段云铮心中蓦地一紧。

胸口细密的疼痛向他袭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拽住她的手却是越握越紧。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僵持着。

忽然，身后“咣当”一声。

是剑跌落地上的声音。

两人一起回头看去，看到了周芝明僵立在一旁的身影。

“明瑾……”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敢置信般静静开口。

就连宝剑落地，他竟也未能发现。

只是一动不动地看向眼前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

温明瑾看见周芝明，也是眼眶一热。

用力挣开段云铮的手掌，激动地快步上前。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忽然出现在了面前。

“芝明……”

两人都再难克制心中惊喜的情绪，再也顾不得所谓的君臣之礼。

旁若无人般，眼泛泪光，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只有段云铮仿佛局外人一般，看着相拥的两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温明瑾竟然真的恨不得不再与他相识。

他不明白，曾经生死相依的夫妻怎么就到了形同陌路的境地。

胸口痛意渐甚，他别开眼，再也不忍看下去。

忽然，他想起在宫中的那些日子。

当初，自己与乔兮倩在一起时，她心中的痛意是不是也是如此深刻。

他脑海浮现过往的一幕幕，悔意从心底涌上，紧紧将他缠绕。

良久，反应过来。

他恍惚地抬起头，发现周芝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只余他和温明瑾两个人还在原地，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

耳边却忽然传来，温明瑾平静的声音。

“段云铮，我既已退宫，便不再是皇后，也不再是……你的妻。”

第十八章

平静的声音落入段云铮耳中，却如雷震耳。

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张了张口，竟是无声。

“段云铮，你我夫妻十载，如今不再相守，我心中对你早也没了恨意，只愿我们可以两不相扰。”

见段云铮没有说话，温明瑾接着开口。

她是真的不爱，也不恨了。

段云铮听了，心口的痛意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他身形竟都有些不稳。

比起恨，他更害怕互不相扰。

段云铮愣愣地站在原地，神色都有些呆滞。

见温明瑾抬步要走，他瞬间慌乱。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把手伸进怀里摸索着。

拿出那枚路上捡到的龙佩，和早已修复好的凤佩。

沙哑着声音开口：“明瑾，你不是说，我们就像龙佩和凤佩一样吗？我们本就是一对……”

闻言，温明瑾脚步一顿。

扫了一眼他手中磨损地不成形的龙佩，和那枚带有裂痕的凤佩。

淡淡开口：“就算修好，也不再是原来的物件，感情也一样。”

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只余段云铮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温明瑾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地想要抬步追上去。

可刚走两步，温明瑾却又忽然回过头来。

“当今圣上，还有跟踪的习惯吗？”

段云铮停下脚步，有些无措地看向她。

“明瑾，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温明瑾却抬手将他打断。

“想必圣上来这儿，不是为了我吧。”

段云铮一愣，定定地看向她。

“看你们装束，应该是为宓阳城而来。我刚才已把城内的情况告知了周芝明，眼下情况紧急，容不得再浪费时间。”

话落，段云铮还没反应过来，温明瑾已经抬步离开。

霎时，段云铮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姑娘。

温明瑾在后宫太久，段云铮甚至差点都要忘记，她也曾在战场厮杀，甚至一度战功卓越。

想着，他眸色黯了黯，良久，才抬步往回走。

月亮挂在天边，发出幽幽的柔光。

段云铮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着，心中也有了判断。

方才前面那只军队应该是温家军。

所以往回走时，他并没有像来时那样小心。

他低头走着，刚到队前，便听见众将士说说笑笑的声音。

“这次有皇后娘娘助阵，我们就放心了。”

“我已不再是皇后，大家直呼我名姓就好。”

听见熟悉的女音，他心中一动，猛地抬眼看去。

队前，周芝明和温明瑾并肩而立，两人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身影竟是那样刺目地般配。

段云铮胸口又是一阵绞痛。

犹豫片刻，他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可耳边却忽然穿来一道娇滴滴的哭音。

“皇上，臣妾可算见到你了。”

第十九章

段云铮脚步一顿，循声看去。

正对上乔兮倩垂泫欲泣的面容，哭红的双眼更显得我见犹怜。

乔兮倩见段云铮看了过来，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思念。

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哽咽着说道：“皇上，赶了好几天路，臣妾终于见到您了……”

段云铮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怒火，粗鲁地将她拉开。

厉声呵斥：“胡闹，你来干什么！”

此时，不远处的温明瑾听见动静，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乔兮倩怔怔地看着段云铮，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温明瑾，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皇上，您不在，那些大臣都要杀了臣妾……”

她话还没说完，段云铮森*晚*整*理就已经不耐，出声打断了她。

“胡说！朝中大臣怎会为难你一个女子？”

“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

乔兮倩攥紧了手帕，红着眼看向他。

段云铮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人，心终究是软了下来。

抬手轻轻握了握她的肩膀，柔声道：“朕是怕你路上出什么危险。”

闻言，乔兮倩才终于止住了哭。

段云铮说完这句话忽然有些后悔，下意识地看向温明瑾的方向。

却看她面上并无波澜，心中又是蓦地一沉。

不顾乔兮倩的呼唤，抬步走了过去。

“城中现在情况如何？”

他看向温明瑾，径直开口。

闻言，温明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才开口道：“城中胡塞兵力大约七万左右，皆是精兵良将。而温家军加上你们从京城带来的兵力才将够五万。”

“那可有攻城的良计？”

他皱了皱眉，视线紧紧盯着温明瑾。

感觉到身旁灼热的视线，温明瑾抬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开口道。

“宓阳城易守难攻，只能先通过地道进入部分士兵，来一出里应外合，方可成。”

闻言，段云铮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的想法。

“届时，我会带温家军先进城。”

“不可！”

谁知，温明瑾话音刚落，段云铮和周芝明便异口同声地反对。

温明瑾视线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又沉声开口。

“温家军对宓阳城更为熟悉，由我先行带领他们进去是最妥帖的法子。”

“那便由我带温家军进去。”周芝明定定地看向她。

温明瑾却轻轻摇了摇头，“届时，如若温家军不愿配合你，事情只会更加麻烦。”

段云铮和周芝明一时都露出难色。

见状，温明瑾抬了抬手，眼神坚定：“就这么决定了。”

“我先回去部署，今日天色太晚，诸多细节我们明日再行商议。”

说完，朝周芝明点头示意后，便头也不回地朝温家军的方向走去。

温明瑾一点点走入草丛之中，夜色更深，周围显得更加寂静。

连她走路的轻微响动都在这夜色中现得极为诡异。

忽然，她听到身后有衣料摩擦“悉悉簌簌”的声音。

她眸色一黯，不动声色地将身形闪进更为隐秘的丛中。

静静地蹲守在那里，不动声色地观察者外面的动静。

片刻，便有脚步声传来，只是这脚步声极为小心谨慎。

如不细心听，当真有可能忽略掉。

温明瑾屏息凝神地潜在草丛里，视线紧紧盯着丛外的动静。

忽然，她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还在左顾右盼。

竟然是乔兮倩！

第二十章

见状，温明瑾在从中偷偷绕到她的身后。

趁她不注意之时，将她胳膊反拧，一把将她擒下。

冷声质问：“跟踪我干什么？”

乔兮倩手臂处传来剧痛，瞬间闷哼一声。

待看清温明瑾的模样时，神色立刻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