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

回神后，她将拒绝出国的信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至少，她要为自己活一回。

想着，贺姸凝已经抓起了剪刀，一剪下去，直接齐肩剪下了自己的长发。

“咔哒。”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

韩远朋走了进来，见状，他一怔，随后上前猛地夺过了她的剪刀。

“你又发什么疯？”

贺姸凝抬起头看他，眼眶又干涩刺痛。

努力忽视心底难过，她凝着他自嘲：“正牌回来了，我这个冒牌货要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韩远朋额上青筋直跳：“你非要跟我闹是吧？”

贺姸凝心头一颤，可下一秒，韩远朋残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贺姸凝，和我结婚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既然自愿，有什么委屈难道不该都受着？”

脑海像是被惊雷劈中，又砰的一下炸开。

贺姸凝眼前晃了一下，重新看着韩远朋的脸，心中的痛苦好像一点点变成了麻木。

痛到了极致，她反而变得冷静了。

“你说的对，我这三年确实自以为是，受了委屈确实活该，所以——”

而那句卡在喉间的话也终于可以说出口，“韩远朋，我现在后悔了，我不跟你过了，离婚tຊ吧。”

第3章

韩远朋愣住了。

但也只是一瞬，他就回过了神来，眼眸发沉：“这又是你的新把戏？”

“你为了这段婚姻不惜逼死宸嫣，会就这样放弃？贺姸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明晃晃的讽刺，徒然刺向贺姸凝。

她死死攥紧了手，强忍下心痛，目光坚定看向他：“无论你信不信，我会收集好材料去申请离婚报告，在报告下来之前，我也会搬出这个家。”

闻言，韩远朋的下颌线绷紧了些，垂眸看着她身边敞开的皮箱，似乎已经收拾了一半。

他的眸光好像更沉了几分：“你应该清楚，我不会纵容你胡闹，你要是真搬出去了就不要回来。”

贺姸凝的心颤了颤，却坚定挺直腰：“你放心，我不会再继续纠缠了。”

活络，韩远朋的脸色更难看了。

韩书怡的声音蓦地从外面响起，听起来有些尖利：“贺姸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会装！”

“你就是因为宸嫣姐回来了，才在这里和我哥表演欲擒故纵这一套！”

贺姸凝眉心跳了跳，顺着声音看去，就看见了韩书怡正带着薛宸嫣站在外面。

韩远朋微微皱起了眉：“书怡，你来做什么？”

韩书怡没有听出韩远朋话中暗藏的不悦，拉着薛宸嫣走了进来，继续开口：“哥，你别管她，让她走。”

“她走了更好，到时候你和宸嫣姐……”

她话还没说话，薛宸嫣就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随后柔柔弱弱的上前看着贺姸凝：“贺小姐，我从来没有因为三年前的事恨过你……毕竟你是韩老爷子认定的孙媳妇，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望能和远朋在一起。”

“你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当初想让我死，我也能理解，但你已经嫁给了远朋，我希望你和他好好的……”

一番好话，却足够绵里藏针，句句都让人觉得贺姸凝恶毒。

贺姸凝觉得她的话荒谬，但也懒得再解释。

她知道薛宸嫣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在强调是自己‘逼死’了她。

她也知道，韩远朋最信薛宸嫣。

果然，听到这里，韩远朋彻底冷脸了：“贺姸凝，你说的不再纠缠最好是真的，别到时候又给自己闹难堪。”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看，他根本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就算她能解释，韩远朋也不会信。

韩书怡看着这一幕，面上的幸灾乐祸根本不加掩饰。

“贺姸凝，你真以为你离了这里还有地方可以去？你爸妈都死了，贺家现在就是个破落户，在演戏之前你都不给自己想后路……”

贺姸凝抬起眸子，冰冷的眼神刺的韩书怡一噎。

“你的嘴巴如果再不干净，我不介意替爷爷管教管教你。”

“你别忘了，我的格斗术不是吃素的。”

“你！”

韩书怡涨红了脸，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不怒反笑道：“我本来是想带宸嫣姐去看一样东西的，不如给你也看看。”

说完，她也不管贺姸凝想不想看，转头抱来了一沓厚厚的信，炫耀说：“这些可都是我哥亲笔写的告白信！你可好好听听！”

说着，她就拆开念起来——

“很久不见了，我有些想你，你还好吗？”

“每次梦见你，我总会自责，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

“你上次问我，喜不喜欢你，我现在有答案了……”

……

一句一句，贺姸凝全都陌生。

这些……都不是写给她的。

韩书怡炫耀够了，“啪”的一下，将信拍在了贺姸凝的身上：“贺姸凝，你真要好好看看，也醒一醒你的羞耻心，看看我哥爱的到底是谁。”

贺姸凝僵硬低下了头。

目光恰好落在了收件人一行，看清了那刺眼的三个字——

薛宸嫣。

第4章

一瞬间，贺姸凝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嗡嗡作响。

信纸哗啦落下——

她定定地看着那一封封信，扫过信上的日期，脑海中与那天一一对应。

10月21日，她的生日，她做好了一桌子菜等韩远朋，他一夜未归。

那天，信中写道，他一个唯物主义者却去了寺庙吃斋，保薛宸嫣下一世平安。

12月9日，她父母的忌日，她央韩远朋陪自己回去祭奠，他说他没空。

可那天，他为薛宸嫣写下了数千字的悼念书。

1月7日……

这样的事太多太多，多到贺姸凝的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多到她无法再去回忆。

耳边韩书怡得意的声音还在继续：“看见了吧，我哥真正喜欢的人就是宸嫣姐。”

“就算他和你结了婚，但他的心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你，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自量力！”

薛宸嫣更是夸张，捂住了自己的嘴，都感动出泪花：“天呐，原来这些年远朋一直没有忘记我……”

随后她好像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手忙脚乱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书怡，快把这些收起来，贺小姐那么爱远朋，看到这些得多伤心啊。”

“就算远朋心里有我，可贺小姐才是远朋的妻子，我们要顾及她的感受……”

韩书怡嚷嚷了起来：“哎呀，宸嫣姐你就是太善良了，凭什么不给她看？我就是要让她知道自己的斤两！”

眼前的两人一唱一和，贺姸凝强压下自己心中的闷意，抬起头，她强装平静开口：“我早就说过，我已经打算离开了。”

“你们搞这恶心的一出，就不怕我脾气上来，改变主意不走了？”

听到这话，薛宸嫣的脸色白了白。

韩书怡却气红了脸嚷嚷：“就知道你脸皮厚！”

说着，她立马拉住了薛宸嫣：“你还不知道吧，我哥早就约了宸嫣姐去大饭店吃饭，你以为你留下来就能缠着我哥了？做梦！”

“我们走！”

等她们离开后，贺姸凝才松下了自己的伪装。

忍下情绪，她转身，脚步却有些踉跄。

一步一步走到了卧室的书柜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沓厚厚的稿纸。

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韩远朋而写。

她写他们的初识，写她对他的感情，甚至他不经意间对她好的一件小事，她都会认真记录。

可笑的是，她在用文字寄托自己的情感时，韩远朋竟在和她做同样的事。

只是他的对象，是薛宸嫣。

贺姸凝拿起了剪刀。

“咔嚓。”

稿纸应声而碎。

空寂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剪纸的声音。

稿纸有近四百张，贺姸凝剪到最后，手都抬不起来了。

手中只剩下了最后一张。

只见那泛黄的稿纸上写着：“我本以为我的人生只剩下了黑暗，可他的出现却像是一束光。”

这是……贺家出事的时候，韩远朋和她初见，给她带来的温暖。

她的手轻颤了下，这张也被剪成了两半。

手因为这一颤被锋利的剪刀划过，冒出了鲜红的血珠。

她好像察觉不到痛，轻轻放下剪刀，感觉到了脸颊一片冰凉。

这才发现，原来她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在屋中静静站了许久，她才勉强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她刚准备将碎纸收拾，可一抬头，心跳却猛地一滞。

韩远朋不知何时……竟站在了门口！

贺姸凝呆立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了进来，看着他俯身捡起了碎片，才回过神来。

她的心中溢出了难堪，冲过去想要抢走碎片。

可已经晚了一步。

韩远朋垂眸看见了上面的内容。

那没有被完全剪碎的纸上，此时正清清楚楚写着——

‘如果没有薛宸嫣……远朋是不是就爱我了？’

日期，正是薛宸嫣落水“死去”的那一天！

第5章

空气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

“嘶啦”一声，那原本破碎的纸张被韩远朋撕得更碎。

贺姸凝长睫一颤，这声音在空寂之中是那样的刺耳。

“贺姸凝，我现在就告诉你，即使没有宸嫣，我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心术不正的女人。”

韩远朋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刀戳在她的心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想害薛宸嫣……”

“难道这纸片上的话不是你亲笔写的？”

贺姸凝喉间一苦，意识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字，确实是她写的。

她的沉默叫韩远朋笃定她心虚，眸色比刚刚还冷了几分：“离婚的事，不过是你知道爷爷明天会来，故意演上这么一出好让老爷子给你撑腰，对吧？”

“韩爷爷要来？”

贺姸凝眼中划过一抹茫然。

男人冷笑了一声，彻底不耐烦：“少在我面前装，我只警告你一句，不要在爷爷面前乱说话。”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贺姸凝再也站不住，瘫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