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今日我就当没见过你，你走！”

　　见她软硬不吃，卫苍梧也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沈清卿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难当。

　　似乎不管她怎样努力，在周围的这些人眼里都抵不过温玉。

　　下午，府内各处就已经开始紧密张罗着布置大婚。

　　沈清卿只看了眼，就忍着疼起身将门窗紧闭，独自静坐在昏暗的屋内，木然地将一张张冥纸连同婴孩的衣物玩偶一起投入火盆。

　　这些全是姜妄霖亲自准备的，他也曾对这个孩子的降生万分期待。

　　抱着她说：“待孩子生下来，吃穿用度都得是最好的。”

　　如今却成了此番光景。

　　沈清卿闭了闭眼，只想等着祭奠完孩子后，抓紧时间回家。

　　如今院中静谧，想必是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她自尽。

　　突然，原本门口的光乍然透进，姜妄霖推门而入。

　　身后跟着两个带刀的护卫，一脚踢翻了沈清卿面前的烧纸盆。

　　顿时尘灰四溅。

　　“姜妄霖你疯了吗？！”沈清卿惊怒道。

　　姜妄霖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就这么容不下温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清卿不适地挣扎着，只觉莫名其妙。

　　姜妄霖双眉紧蹙，盯着沈清卿的眼神锐利如刀。

　　“卫苍梧早间才来找过你，温玉立马便悔婚，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手笔？”

第6章

　　沈清卿愣了片刻，倏然反应过来，笑出了声，甚至拉扯的伤口都疼。

　　姜妄霖对温玉倾心，但温玉心里最爱的却一直都是卫苍梧。

　　但如今卫苍梧回来了，她自然不甘心再嫁给姜妄霖。

　　她尝过的痛苦和爱而不得，如今也叫姜妄霖领受了。

　　“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她自己不想嫁给你。”

　　姜妄霖的眼眸骤然变得阴冷：“你以为不认，我便查不出来吗？”

　　沈清卿看着他，只觉得讽刺：“姜妄霖，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话落，一向沉稳自持的姜妄霖彻底被怒火吞没。

　　他猛地抽出身侧护卫的腰刀直指沈清卿，字字含恨：“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沈清卿垂眸看向直指胸前的寒芒，伸手握住刀刃欣然一笑，直刺心口。

　　“我求之不得。”

　　姜妄霖心下大惊，再想收势却已是不能。

　　他看着沈清卿胸口的布料逐渐被鲜血染红深入。

　　沈清卿疼的闷哼一声，却还是不管不顾往刀上撞。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斜里伸出抱着沈清卿向后退了一步。

　　“姜妄霖，你当真要杀她？她可是你的结发妻子!”谢言紧紧将沈清卿护在身后，仍心有余悸。

　　姜妄霖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流转，声音冷若寒霜：“谢医师是把我裴府当自己家了吗？”

　　“我若不来，清卿就当真死在你手里了!”

　　“这是裴某的家事，与你何干？”

　　谢言被姜妄霖堵的哑口无言。

　　沈清卿脸色苍白看了眼谢言，笑出了声。

　　那么多次，谢言都抛下了她，这次又何必要装模做样？

　　“戏演到现在可以了，也不差你这一次。”

　　她不欲再理，拖着满身伤痕，转身想走。

　　手腕却被谢言拉住：“我没有在演戏，清卿，我相信你。”

　　怕她不信，谢言神情严肃，再度强调了一次：“这次无论别人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的，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太晚了，谢言，我已经不需要你们的相信了。”

　　曾经，她数次被温玉污蔑。

　　温玉自己跌入池塘，说是被她推的。

　　温玉养的狸奴死了，也说是她害死的。

　　温玉与卫苍梧争吵，也一定是她和卫苍梧说了什么。

　　事后温玉又装作大度，来原谅她。

　　所有人都会夸赞温玉，善良大度，不像她恶毒善妒。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解释，站在她身边。

　　如今她一心向死，这些心里只有温玉的人，反倒愿意相信她了。

　　沈清卿疼的额尖冷汗直冒，挣扎着抽出手，却被谢言握得死死的。

　　姜妄霖的目光像是刀子般，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不需要你，也不会那么轻易去死。”

　　谢言和姜妄霖对视，眼里满是复杂。

　　“姜妄霖，不是的，当时她拿着剪刀，是真的一心求死。一个人一心求死，只会是经历了无数次冤枉。”

　　“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伤害她！”

　　谢言拉着沈清卿就要往外走，全然不顾她心上撕裂的伤口。

　　刚走出一步，便被姜妄霖横刀拦下。

　　“你可以走，但我的人你得留下。”

　　“她一日没有签下和离书，便一日是我姜妄霖的妻子。”

　　姜妄霖持刀立在门口寸步不让。

　　谢言得罪不了姜妄霖，只得不甘地看了沈清卿一眼，离去之时狠狠撂下一句。

　　“姜妄霖，你会后悔的！”

　　沈清卿心里唯余苦笑。

　　不管每次谢言说的多好听，面对姜妄霖，他总是会退缩。

　　她早就在无数次被抛弃中，心如死灰。

　　立在门口的姜妄霖冷着脸挥退左右。

　　胸中压抑的怒火，在看到沈清卿滞愣神情的一瞬顷刻涌出。

　　他近乎粗暴地扯过沈清卿压在了最近的桌案上。

　　“他没能带你离开，你很失望？”

第7章

　　姜妄霖动作间，沈清卿的伤口直接撕裂。

　　她疼的面如纸色，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妄霖俯首，温热的气息扑在沈清卿颈侧，她却如死鱼一般。

　　直到腰封被解开，露出斑驳的伤口，沈清卿空白的大脑才骤然回神，惊惧道。

　　“姜妄霖你疯了！”

　　姜妄霖眸中闪过抹痛色，转眼却又变成了厌恶。

　　“我疯了？你费劲心机，不就是想得到这些吗？”

　　沈清卿盖伤口的动作一顿，只觉得姜妄霖陌生。

　　从前的姜妄霖就算再怎么偏向温玉，都没有在这种事上，强迫地对待过她。

　　他会在床榻摇晃中，护住她的腰，说：“小心。”

　　会在她的双腿发酸发软的时候，轻轻按揉，笑着说：“为夫下次注意。”

　　现在想来，竟然恍如梦境一般。

　　沈清卿望向檐顶，眼神却不聚焦在任何一处，只有泪水自眼角无声滑落诉说着她的痛苦。

　　“姜妄霖，我恨你。”

　　姜妄霖动作一顿。

　　这些年里，沈清卿眼里心里对他诉说的只有爱，何曾有过狠？

　　他瞬间冷静下来，才注意到沈清卿胸口刺目的鲜红。

　　“对不起，清卿，我……”

　　他抬头，却见沈清卿紧闭双眼已然陷入昏迷。

　　姜妄霖心弦猛地绷紧：“叫大夫，快叫大夫！”

　　……

　　沈清卿伤口撕裂，当夜就发起了高热。

　　半梦半醒间，她感到有人垂首抵在她额间探试温度，在她的耳边轻声叹：“清卿，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样柔情无奈的语调，仿佛回到了当初与姜妄霖情浓之时。

　　很久之前，姜妄霖还是九品县丞。

　　他们窝在一个很小的木屋中，冬季来的时候，姜妄霖就会因为当值时吹了冷风病倒。

　　沈清卿日夜不眠守着他，姜妄霖却担忧她：“你别靠太近，小心传给你，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可那样的温情，自从温玉出现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第二日，沈清卿清醒时，身边早已没了姜妄霖的身影，只有床头摆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