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如利刃，狠狠刺中沈明姝，疼得她说不出话。

可落在楚江珩，却像是她在默认。

一时间，他怒极反笑，逼视着沈明姝的双眼，几乎一字一顿。

“如果你真的要死，就更该自己去和亲。”

“北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与其滥用权威让惜云去送死，还不如你这个护国公主深入敌营，亲取可汗首级。”

“说够了吗？”

沈明姝忍着喉咙血腥打断。

她哽咽着：“我若是一个滥用权威的小人，又何苦多此一举跟你去边关？我让父皇强行下旨令你娶我，不好吗？”

“我若不把你当自己人，你又哪来的底气横冲直撞我的公主府？”

声音落，她的泪也落。

一滴滴的清泪，落在楚江珩的眼中，他一瞬间怒火全无，终于冷静下来。

边关三年，她差点被砍断手筋都没哭，可现在……

他有些无措：“明姝，我……”

“我会去和亲的，但不是为了你和顾惜云，我只是去做我应该做的事。”

大元，如今适龄出嫁的公主只有她一人。

说完话后，沈明姝就偏开头不再看楚江珩：“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楚江珩抿了抿唇，最终仓皇离去。

“咳咳！”

憋了许久的沈明姝再也压不住喉咙，她捂住唇，殷红的血从指缝滴落。

“滴答滴答”

她垂眸苦笑，缓缓擦干唇角血迹，准备面圣。

不久，大元皇宫。

元帝见到沈明姝入宫原本很是欣喜，可当她说明来意，却大发雷霆：“胡闹！是楚江珩让你来的？”

沈明姝跪在下方，一直不曾起身：“是儿臣自己的意思，儿臣自请前往北狄和亲！”

说罢，她重重叩首，语气坚决。

“父皇，儿臣生在皇室，食万民之禄，享公主尊荣，过了十六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可在边关，儿臣亲眼看见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饿殍满地，尸横遍野。”

“边关真的不能再打仗了，儿臣此去只愿能为我大元换三十年太平，让百姓休养生息，待到我大元马踏北狄之日，儿臣一定能重归故里。”

……

退婚与和亲的旨意同时到了明恩侯府和公主府。

听说楚老太君接到圣旨时险些气昏过去。

沈明姝屏退报信的女使，坐在桌前继续研究北狄的地形图，夏日炎炎，她却要抱着汤婆子。

窗框处忽然传来一阵异响，一盒包装精美的点心被人从外面塞了进来。

沈明姝看着窗外晃动的人影没有理会。

外面的人半天没听到动静又不死心地摘了片叶子放在唇边吹响。

那是沈明姝在边关常常吹起的曲子，只是外面的人技法生涩，好好的一首曲子吹得断断续续，难以入耳。

但边关三年，是她最高兴的日子。

沈明姝被扯动情绪，才愿意开口：“退婚圣旨已下，你不去和顾惜云报喜跑来找我做什么？”

听到沈明姝的声音，楚江珩这次跟着端药的女使走进屋。

还厚着脸皮凑到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她的肩膀。

“明姝，上次是我说的话太难听了，我给你道歉，你别生兄弟的气，好吗？”

沈明姝面无表情推开他，“可别，我这种阳奉阴违滥用权威的人哪配和光明磊落的明恩侯做兄弟的。”

“那你打我吧。”楚江珩握住沈明姝的手腕就往自己脸上招呼，沈明姝挣脱不开，只好握拳避开他的脸。

“你不舍得打我，那一定就是原谅我了。”楚江珩满眼期盼。

望进他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沈明姝心头一颤。

罢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同他置什么气呢？

随即，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

楚江珩眉宇间尽是喜色，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封请帖，递上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和惜云的大喜之日你若不来我这辈子都会遗憾的。”

第6章

啪——

药碗落地，四分五裂。

送药的女使看着楚江珩手中的请帖，出奇愤怒。

她大步走上前把沈明姝护在身后，猛地推了楚江珩一把，毫无防备的楚江珩竟被她推了一个趔趄。

还不等楚江珩发作，就见女使红着眼眶撕了请柬，大声喝道：“你还要不要脸？我们公主为了你都快没命了你……”

“阿愿！”沈明姝用力握住了女使阿愿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公主……”阿愿愤愤地瞪了楚江珩一眼。

楚江珩这才注意到沈明姝手上的汤婆子，拧眉问：“你的身体？”

“无妨，入宫那日淋了雨，有些着凉不碍事，阿愿那丫头你知道，有口无心，你别在意。”

沈明姝咬紧了牙关，“没什么事你先回吧，我有些累了，你们的婚礼有机会我会去的。”

她的脸色实在不好看，苍白的厉害。

楚江珩心头飞快闪过一丝莫名不安，但他没抓到答案，就被女使推出门外：“明姝，那你好好休息。”

楚江珩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那一刻，沈明姝再也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

寒毒入了心肺，每日喝药也压不住身体的破败了……

下午。

楚老太君也来公主府探望。

沈明姝亲自出门把楚老太君迎了进去。

屋内，楚老太君握着沈明姝冰冷的双手怔愣许久难以开口，最后只得长叹一声：“孩子，你受苦了。”

沈明姝反握住楚老太君，微微用力。

“老太君，一国公主前去和亲没什么苦不苦的，只是今生有缘无分，和您做不成一家人。”

一时间楚老太君老泪纵横。

“你与江珩的婚事我是最看好的，只是我实在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然一直念着那个顾家女，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永绝后患。”

沈明姝握紧楚老太君的手，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老太君，江珩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就是想要争一个能由他掌控的未来，您就成全他这一次吧。”

楚老太君看着沈明姝苍白的脸庞，心中悲恸。

“孩子，你对江珩的心思大家都看得到，他绝非对你无意啊，我只怕他现在不知，待到来日追悔莫及！”

沈明姝怔愣了瞬，随后苦涩笑笑：“您不必宽慰我了，江珩对我绝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边关三年，她见证他的思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对顾惜云的爱。

楚老太君离开公主府时，沈明姝亲自送她出门。

临行前，她将自己给楚江珩准备的新婚礼物交给楚老太君，老太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抱着木匣上车离开。

就在沈明姝松了口气，准备回府休息的时候，楚江珩忽地从一旁冲出来，一把将她掠上马。

“楚江珩你干什么！”

与沈明姝的恼怒不同，楚江珩似乎心情极好，声音轻快。

“重光寺的昙花就要开了，我们得快点，免得错过花开。”

察觉到沈明姝还在挣扎，楚江珩随手拍了一下，“别急着拒绝我，昙花一年只开一次，一次也只有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