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如娘见此情形，失声惊呼道：“淮卿，你在做什么？”

顾淮卿没有理会。

我对着如娘说了一句抱歉：“抱歉，如娘，只有你能让他停手。”

说完，我抽出匕首抵在如娘的脖子处。

对着顾淮卿扬声道：“顾淮卿，你放开陛下，我便放开如娘。”

顾淮卿听见如娘，身子动了下。

但他没有看如娘，反而看向了我，他的神色格外认真：“金妩，我是爱你的。”

“只要我坐上皇帝，你就是皇后。”

我嗤笑一声，压根不信：“顾淮卿，从你嘴里说出话，我不会信，你快放了陛下。”

皇帝长叹一口气：“顾爱卿，回头是岸。”

顾淮卿怒了，他用力压住剑刃，皇帝的脖子瞬间见了红。

我们不由得惊呼出声。

幸好，顾淮卿只是划了一条血线。

他想到什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格外猖狂：“老皇帝，你不知道吧，这两人都是妖。”

“他们可是吃人的妖，你敢留他们吗？”

老皇帝震惊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金禾一眼。

眼里满是错愕。

第37章

我苦笑一声。

千防万防，没想到是顾淮卿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偌大的殿内，此刻静悄悄。

老皇帝反应过来了，长长的叹了一口：“妖又如何？人有好坏之分，妖亦是如此。”

“他们对于朕，只是忠臣，无关其他。”

顾淮卿冷冷笑了一声：“客套话谁不会说？”

“你们这些天子，过河拆桥的事做的还少吗？”

“多少久经沙场的战士只因功高盖主，你们便要杀人全族。更何况是妖呢？”

我的神色有些迟疑。

顾淮卿说的挺对的。

皇帝见状，疯狂自救：“此言差矣，朕的江山国泰民安，从未做过如此之事，就连斩妖除魔斩的也是吃人之妖。”

“同理，人杀人，也是斩首。”

“绝不是针对于妖族。”

这句话，让我看到了一丝丝希冀。

顾淮卿上位，我必死。

至少老皇帝在位，我还有存活的可能。

那想都不用想，我的匕首贴近了如娘的脖子，喊话道：“放了陛下。”

如娘很有眼力见的呼唤顾淮卿：“顾郎，救我！”

顾淮卿抿了抿唇，冲着如娘安抚一笑，随即转向我：“金妩，你们难道还想过着人人喊打的日子吗？”

“只要我当上皇帝，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连眼都懒得抬。

一旁的金禾也不耐烦了：“顾淮卿，你是不是个男人？连自己妻子都不救？”

顾淮卿恼怒了起来：“闭嘴！”

见我们不吃这一套，他最终同意了：“行，我们互相换，你不准动。”

这句话是对金禾说的。

眼看着皇帝离我越来越近。

我紧了紧手，细细看着顾淮卿的动作，生怕他发难。

就在皇帝与如娘交错之际。

顾淮卿骤然欺身而上，一箭穿心，刺穿了皇帝的身躯。

皇帝几个呼吸间，便没了气息。

皇帝驾崩了。

我的脑子像被惊雷击中了一般，一片空白。

完了！

皇帝死了！

就在此时，一道道黑雾出现，是顾淮卿的群魔大军。

不出一息。

我和金禾便被包围了。

正在慌乱之际，金禾的身躯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眼一热。

不知从何时开始。

金禾便一直在我的前方，替我抵挡着狂风暴雨。

顾淮卿护着如娘，冷冷看着我们：“金妩，我本想饶你一死。”

“可为何，你总是这般不自量力与我作对？”

顾淮卿此刻也不在伪装那虚假的深情了。

“比起你那虚伪的一面，你这个样子我看的还顺眼一些。”

顾淮卿听闻，看向我的目光里像含着刀子一样。

如果不是要护着如娘，他此刻怕是要将我碎尸万段了。

他冷笑一声，接着命令众魔：“去，血洗皇宫。”

“不可。”如娘站出来坚决反对。

“顾郎，不要再造杀孽了。”

顾淮卿现在显然已经听不下去了，只知道杀怒。

“杀！”

众魔领命。

只见，身形一闪，殿内便空了一大半。

紧接着，殿外便传来了凄厉地惨叫声。

深深入耳。

如娘的脸色瞬间白了，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淮卿：“为何要杀他们？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并不能阻碍你成皇啊……”

第38章

顾淮卿神色冷漠，居高临下的俯视如娘：“这世间不会尊一魔为皇。”

“所以……”顾淮卿嘴角勾勒出一抹狞笑：“在场的人都得死。”

如娘惊吓不已，被顾淮卿暴戾的神色震退两步。

顾淮卿骤然转身，准备向我和金禾发难。

却不想，他还未走进，就听“噗”地一声。

刀剑刺穿衣料和躯体的声音。

我震惊的凝视着顾淮卿胸前染血的刀尖。

顾淮卿缓缓低下头看了一眼刀尖，宛如生锈一般，缓缓转过身去。

入目是泪流满面的如娘。

我看不到顾淮卿的神色，却能听到他话语里的复杂。

“如……娘，为何……”

里面包含了无数种复杂的情绪，有不解，有愤怒，也有怨怼和不可置信。

如娘流着泪，哽咽出声：“你明明知道亲王要掳掠我，为何要视若无睹，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我恍然大悟。

那个时候，我觉得如娘的遭遇，顾淮卿可能知晓。

我跨越百里，找到了那位亲王。

让他亲耳当着如娘的面诉说。

原来，顾淮卿是知晓的。

可他为了自己前程，做了一个睁眼瞎。

原以为如娘只会遭到凌辱，却不想她如此贞烈，竟然选择了撞墙。

我当时看如娘打击颇深，没有过多打扰。

后续，就再也没见到她了。

没想到，在此刻发生了作用。

顾淮卿没有回话身子倒了下去，而如娘早已泣不成声。

紧接着，如娘将刀放在自己的肩上：“奈何桥上，永不相见。”

说完，她便自刎了。

鲜血瞬间如同泉水一样涌出。

我惊呼出声：“如娘！”

我扑了上去，拿出药瓶正要撒上去。

却被一双血手握住，是如娘。

她笑得很释然：“别……救……我。”

说完，她头一偏，没了声息。

我抱着她的躯体，无声地流着泪。

金禾走了过来，带着血腥味的手掌摸了摸我的头。

“别哭了，这是她的选择。”

我怔然，缓缓抬起头，愣愣望着他染血的精致眉眼。

良久，我才沙哑道：“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金禾，当人真的好累。”

金禾笑了笑，用力拍了拍我的头：“行了，振作起来，还要善后呢。”

我被拍的头一偏。

什么思绪都烟消云散了。

我缓缓放下如娘的身躯，提起剑，大步跨了出去。

殿外满是黑雾笼罩。

魔在肆意屠杀着人类。

鲜血、惨叫声，交织成地狱的景象。

我好像回到了金蝶被灭的那一天。

面对着强敌，无力抵抗。

但那是从前，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我举起剑，跟随着金禾的身影冲进了黑雾之中厮杀。

直至天明。

魔尽死。

我们也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

新帝登基当日。

玄武殿。

我一袭便服，看着眼前身穿龙袍的端王有些恍惚。

老皇帝已死。

而他的子孙后代也被魔杀尽。

只有远在端王府，身为皇帝最小的弟弟端王存活下来。

皇室只剩下他一根独苗，皇位自然只能由他继承。

端王回望过来，朝我笑了笑，他迟疑一会儿，再度问了那个问题：“你真不愿当皇后吗？”

第39章

我沉默一瞬，摇了摇头。

我对皇后之位没有兴趣。

见我不语，端王再度说道：“哪怕我们没有夫妻之实，我也希望这个位子由你来，这是你应得的。”

他说的很诚恳，不作伪的神态让我心头一热。

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合作关系。

端王便一直恪尽职守，从不越界，也不过多问。

如娘和他，都让我对人类还保有最后一丝信任。

我笑道：“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报仇，看完吴府的下场我就走了。”

端王眸光微暗，许是想起了早亡的妻子，他点了点头：“这是我最想看的。”

这时，公公进来喊道：“陛下，该出去了。”

端王回过头应了下。

离开之前，他凑了过来，在我耳边低语一句。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

我听完，久久愣在原地。

那句话是：“我知道你是金妩，后会无期了。”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阳光晕染在我的脸上，感觉暖烘烘的。

后会无期。

我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随即，转身离去。

……

流放路上。

我和金禾站在茂密的树干上。

俯视着地下的吴府一行人。

端王上位后，做的第一个决策便是流放吴府。

将他们挑断手筋脚筋，让他们无法再度施展术法后再放出来。

从此以后，他们也只是个普通人了。

底下的他们都面容枯槁，戴着手铐脚链，艰难地行走着。

这时，一个妇人抱着一个男人的尸首放声大哭：“夫君，求你别死。”

瞧见他们的面容，我眼一凝。

我认识这两张脸。

他们杀了我族数人，就连我逃亡之时，也曾被他们砍过两刀。

此刻，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