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梅这段时间被哄得找不着北，自己的工资都交给了陈述，夫妻俩商量着，为了将来的儿子，要换个大房子。

　　哄着呗，先买了房子再说。

　　等陈丽梅的妈再来帮儿子要钱时，陈丽梅摸摸衣兜才发现，自己跟女儿一样，就领了点零花钱和买菜钱在手里。

　　“要不，您跟陈述借？”陈丽梅才跟陈述保证过，不乱撒钱，不好再改口。

　　陈母，“……”

　　她一个当岳母了，哪里好跟女婿借钱。

　　“丽梅，你不能糊涂啊，钱的事情上，你得立场坚定，家里的财政大权你得把着，万一陈述在外头学坏怎么办？到时候你岂不是人财两空！”

　　话音刚落，陈述大步推门进来。

　　陈母过来家里，陈宝珠第一时间跟陈述打了电话。

　　上次陈宝珠直接跟她舅对上这事，陈述也教育了她，小孩子不要掺和进大人的事里头，太吃亏，让她再有事，直接打电话给他。

　　这不，他接到电话，马上就赶回来了。

　　好在他们住的单位家属院，也就几分钟的路。

　　“妈，您这话说的，我心里眼里就丽梅一个，我怎么学坏？您说说。”陈述正好听到最后一句，气坏了。

　　陈母，“……”

　　老太太羞死了，话都说不全，赶紧找借口走了。

　　陈述转过身，特别直接，“媳妇，要不我们立个协议，我要是有外心，家里的钱全给你，我带着女……我一个人净身出户？”

　　陈丽梅白他一眼，“我妈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急？”

　　“落下份资料在家里，着急回来取，没想到正好听到妈那句，可给我气坏了，我对你你还不知道吗？”陈述看向陈丽梅。

　　陈丽梅脸一红，瞪他一眼，“赶紧去拿资料，别贫，等下宝珠回来了。”

　　陈述进书房，陈丽梅跟在后面问他，“中午吃排骨？你和宝珠都爱吃这个。”

　　“加个鱼，你爱吃鱼。”陈述道。

　　陈丽梅脸上的笑容止不住，明显比听到那些肉麻的话更高兴，“咱们得攒钱买房子呢，哪能这样吃，明天再吃鱼也是一样，咱们轮着吃。”

　　说完，陈丽梅就高高兴兴去买菜去了。

　　陈述拿着资料，莫名有些自责，他这个丈夫当得太不合格。

第四百九十六章 奔丧

　　九八年年底，裴照临下班的时候接到一通来自京市的电话。

　　挂断电话，他独自在已经关了灯的办公室枯坐了半个多小时，单位保安过来检查锁门情况，他才惊醒过来。

　　回到家里时，谢泷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行李旁边放了张纸条，谢泷西去学校给孩子请假去了，说请完假就直接去钢琴老师家把孩子接回来。

　　裴照临坐在床边，手扶着谢泷西的行李，灯也没开，就那么坐着。

　　谢泷西回来的时候，裴照临连动作都没变一下。

　　她叹了口气，上前抱住裴照临，“这几年，你也尽心尽力了，我们去送一送。”

　　宋奶奶过世了，老人家其实身体一直不好，就是最好的医疗和高价的进口药拖着，熬着。

　　前些年裴照临生父平返的时候，老太太大喜之下，差点跟着去了，但不知道宋谈儒怎么哄住老太太，老太太又多熬了这么几年。

　　其实挺痛苦的，谢泷西每次去京市，顺便看老太太的时候，都觉得心酸。

　　裴照临虽然虽然不像她去京市那么频繁，但每年都会去看望两趟，老太太的药都是他托国外的朋友帮忙买的。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空落落的。”裴照临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特别空茫。

　　特别伤心的感觉好像也没有，但又像身体被掏空了一块。

　　他平复好情绪，拎着行李起身出门，出门就看见哭成泪人的小少年。

　　在裴父平返后，谢泷西出差的时候，会尽量带上孩子。

　　暑假的时候，也不总往蒲宁送，隔一年会让孩子到他太奶奶跟前尽尽孝。

　　孩子跟他太奶奶的感情还挺深的。

　　裴照临揽了揽孩子的肩膀，“走吧，去送你太奶奶最后一程。”

　　京市。

　　宋谈儒如今也上了年纪，从公墓出来，身形晃了晃，旁边的裴照临及时把人给扶住了。

　　“宋叔。”裴照临把人扶到旁边坐下。

　　天气有些热，宋谈儒扯开了最上面的扣子，心里憋闷得慌。

　　“你奶奶给你留了东西。”宋谈儒开口。

　　头两天他一直没说，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在老人灵前拉扯，现在人已经入土为安，是该要说说了。

　　裴照临刚张口，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就被宋谈儒打断了，“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不许拒绝，那是老人家的心意。”

　　静默片刻，裴照临点下头。

　　宋谈儒松了口气，心情好了一点，露出个笑容来，“小金猪学业怎么样？”

　　裴照临马上抬头看了眼谢泷西和儿子的方向，“孩子长大了，不乐意再叫他小名了，您得改口。”

　　宋谈儒愣了愣，看着站在谢泷西身边，个头已经比谢泷西高的孩子，笑了。

　　看着孩子跟笋一样窜，他们这些老家伙又怎么不会老呢。

　　“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怪你父亲吗？”宋谈儒收回视线，看向裴照临。

　　他们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问题。

　　裴照临望着蓝天想了想，“知道他是被人害了，就不怪了，也无从怪起，但怪不怪的，其实也不重要，人最重要的，是往前看，不是么。”

　　真相大白的时候，裴照临觉得特别可笑，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肯定会疯。

　　但他有家，谢泷西陪他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再加上有个过分有主见的孩子要操心，那些平（鸡）凡（飞）温（狗）馨（跳）的日常生活，冲散了那些杂乱无章的愤怒。

　　宋谈儒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天空，点了点头。

　　也是，裴照临要是一直活在过去里的人，不会那么豁达，不会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是您高看我了。”裴照临笑了，看向谢泷西，眼底满是暖意。

　　当年跟着宋谈儒走，是他想活。

　　但他仅剩下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像裴静书姐弟弟那样活，所以他帮宋谈儒做事。

　　他帮那些老教授们是真心，因为他们是跟他一样的人。

　　但你要说他豁达，善良，那是不可能的。

　　裴照临知道自己的，那时候的他极其敏感脆弱，冷漠只是伪装，绷着的弦一断，他随时都能玉石俱焚。

　　用现在的话来说，那会挺反社会的，思想特别偏激。

　　他的成长环境，能指望他有什么三观呢。

　　“小西是个好孩子。”宋谈儒也看向谢泷西，她的养父母把她养得特别好。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也懂得怎么去爱别人。

　　“既然早放下了，为什么不多来看看奶奶。”宋谈儒问。

　　他因为工作的原因，这几年大部分时间待在国外，问这话，他其实也没有资格。

　　但他怕裴照临只是宽慰他。

　　裴照临收回目光，“每回见到我，老人家都要哭一场，我也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旧事总是不那么令人愉快的。

　　所以，不见面，惦念着，才是最好的方式。

　　反正他儿子都替了。

　　再说了，老太太没白养裴静书姐弟，他们把老人家照顾得很好。

　　丧礼也主要是他们两家人在操办，很用心。

　　挺好的，至少那些破事里，终于有一个善有善报的例子。

　　宋谈儒静默了几秒，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奶奶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她没有因为谢岳平迁怒过小西，事实上，我们都很清楚，就算没有谢岳平，黄四平也不会放过裴家。”

　　这事裴照临知道，从黄四平太爷爷辈，黄家就在裴家伺候。

　　黄父无法生育，从老家过继了黄四平。

　　从小在裴家长大的黄四平，因为父祖辈的关系，在裴家是很受善待，裴家送他上学，往大管家的方向培养他。

　　可惜，黄四平四岁才被过继，到裴家后劣性难改，小时候手脚不干净被黄父瞒下，狠狠教育过几回。

　　黄四平老实下来，黄父以为他改好了，但没想到，黄四平十三四岁时，黄父一死，黄四平就故态复萌。

　　他诱奸女佣，偷太太的钱被抓，最终被赶出裴家。

　　见识过沪市的繁华，裴家的富贵，黄四平心有不甘，对裴家满怀恨意。

　　就此埋下祸根。

　　谢岳平则是觊觎裴照临的母亲，在裴家落难时落井下石，和闻着血腥味赶来的黄四平沆瀣一气，一起把裴家弄得家破人亡。

　　原本，以裴父的工作性质，他是能保住自己的小家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时候裴静书姐弟，会养在姑姑姑父身边的，最后又及时被带去京市的原因。

　　万幸，没等谢岳平伸手，宋奶奶就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