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渊慕却不觉，只是为她拢拢大氅，而后又握住她的手。

“这般，可还冷？”

如梦初醒。

苏汐鼻间萦绕着独属盛渊慕的龙涎香气息，蛊得人失神。

思及昨晚盛渊慕的声声质问，至今才发觉，那其中除了怒意与掌控欲外，好似还裹挟着丝丝无措乃至醋意。

感受着盛渊慕紧握着自己的大手，苏汐反握回去：“若我说我从未想过逃去离国寻魏攸，你可相信？”

盛渊慕眸色微闪，握住苏汐的手不由得僵硬了几分。

他未想到苏汐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而他不想谈起的原因，只是觉得她会一走了之，与魏攸或是其他人。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完全全的逃离大庸，逃离他！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从苏汐口中听到魏攸二字！

沉寂间，苏汐的心也好似掉进了寒潭，慢慢冻结成冰。

这一刻，她恍然——

即使他们做了亲密之事，盛渊慕，依旧不信她！

第四十三章

清和宫。

盛渊慕沉默许久，久到他手心的温度再次回温，却没有回应苏汐的言语。

他声音变得略微干涩，但那时间只有短短一瞬，而后又迅速了恢复正常。

“马上要至年关，宫中宴会，你与朕一同前去。”

盛渊慕不愿回答，将话题转开。

听他此言，苏汐心中一阵撕裂，面色微微变化。

她偏头错开盛渊慕目光，眸中升起一抹复杂：“我知道了。”

盛渊慕喉中哽住许多情绪，但看着苏汐的侧脸又将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

殿内一片沉寂，许久都再无声响。

直至李福安来敲门，才将这满殿的沉默打破。

“陛下，姑娘，御膳房传膳来了。”李福安半躬着腰恭敬的站着。

盛渊慕点点头，牵着苏汐至清和宫偏殿坐下。

殿内炭火无烟温暖如春，小太监们将木质淡黄色膳盒搭于右肩在殿外成一列等待，只听李福安一声令下，小太监们依次入内，将膳盒置于红木桌上。

盛渊慕只朝李福安挥了挥右手，李福安及满殿侍从皆恭敬退出殿内。

三张红木桌并列，上面摆满了山珍海味。

桌下，盛渊慕才终是松开她的手，声音低沉：“用膳吧。”

苏汐此刻才算是完全回过神，应了盛渊慕几声，正好她此刻还在整理满头的思绪，倒也无心多说什么。

两人便就着这满殿的寂静吃这顿午饭。

只是还未等两人吃上几口，李福安又突然敲敲殿门走了进来。

他快步走近盛渊慕，与往常无异的弓着腰伏在他身侧：“陛下，吏部尚书及兵部侍郎求见，有重要事务与陛下商议。”

李福安声音虽小，但在这寂静无声的清和宫中还是被苏汐清晰捕获。

她望向仍在动作的盛渊慕，周身陡然感受到了一片压力。

与苏汐望来的目光对视，盛渊慕面色无异拿公筷为苏汐夹了点她爱吃的菜肴，又接过李福安递来的暗金蚕丝手绢擦了擦嘴。

而后盛渊慕站起，李福安立刻替弯腰他打理了一下长袍下摆，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朕先去处理。”

话落，便走出了清和宫，一旁的李福安见状也忙跟了上去。

盛渊慕走后，苏汐对着这满桌珍馐也食不知味，起身准备离开。

刚站起，旁的小太监急忙赶回来：“姑娘可是要走？师傅随着陛下走了，临走前还说让我送送您！”

苏汐朝那小太监摇了摇手便踏出清和宫。

放空思绪脚下步伐未停，苏汐漫无目的的走在这皇城之中。

冬日午后的暖阳衬着这林间小道倒有丝出尘味道，苏汐伸手去接那金色光芒，毫无重量，仍带来半分暖意。

顺着这光抬头望去，苏汐却发现身边景象已尽数更改，两旁绿植随着入冬尽显颓势，四周并无什么建筑，只有眼前一个破败宫殿。

苏汐走至那宫殿面前才发现，宫殿牌匾上的写着三个大字：景阳宫。

她才恍然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冷宫！

“钰贵人，品行不端妒贤嫉能，剥她称号拖至冷宫。”

苏汐看着这冷宫大门，耳畔陡然响起盛渊慕平静言语。

鬼使神差，她推开那殿门。

第四十四章

冷宫内。

抬眼望去，一片灰暗。

冬日的荒芜在这个偏远的宫殿发挥到极致，日光照进来却无半分温暖，只能感到刺骨的寒冷。

院子正中央站了一个女子，金色光芒洒在她那绯色织云锦华袍上，反射出四散的琉璃光芒，可再细看，就能明显看出这身袍子如今满是划痕，一头本精心打理的盘发也凌乱不堪。

她迎着日光而站，面上的娇蛮傲气仍丝毫未减退丝毫，仿佛还是苏汐第一次在慈元殿内看见她的样子。

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一切又没变。

钰贵人听到推门声怔了一瞬，看见来人是苏汐，她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看着苏汐眼中微闪的怜悯：“你急着想来炫耀什么？他定会来接我的！”

就算满门被杀、沦落至此，她对盛渊慕……仍是有所期盼的吗？

苏汐听她语气里的笃定，抿了抿唇，与其让她在此等一个永不会来的人，越等越冷，愈等愈痛，不如趁早打破这弥天谎言，长痛不如短痛。

苏汐面上多了点坚定，眼神直直看向钰贵人：“造反谋逆可是大罪，你心知肚明他不会来了。”

“你乱说什么！陛下会来的！他那么宠爱我！我那么爱他！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钰贵人指着苏汐，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苏汐看她此番模样，千言万语哽在喉间，然后怜悯、哀痛皆从那对眸子诉了出来。

钰贵人似被这个目光刺激到，一把挥落了石桌上的茶盏。

碎裂声响起，伴随着她尖锐的叫喊：“收回去！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跌坐在身后那张石凳上，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声音近乎呢喃：“皇上是爱我的，皇上会来救我的……”

沉默之间，钰贵人的呢喃声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低笑。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眼泪却从眼眶里流下。

钰贵人抬头看着女主，眼中带着恨和复杂：“苏汐，我知道自己很可怜。”

“我不是傻子，我那么爱盛渊慕，怎么可能分不清他呢！”

苏汐一愣。

钰贵人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我知道这几月来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美梦，他对我的一切宠爱，一切好都是有所图，我甚至知道……腹中这个孩子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利用我，将计就计铲除我家。”

说到这儿，钰贵人停顿了瞬，语气变得自嘲：“你看，我爱的这个男人这么厉害，却也这么狠。”

“哪怕是一场计谋，他都不愿与我亲热，反倒寻了个旁人来……”

话至此，她再说不下去。

苏汐眼神复杂。

原来她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