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本王为什么答应他？你以为玄清只是区区一介佛子？我告诉你，杀了他，北疆必亡！”

下属被震的连痛的忘了喊，这是第一次，他在首领眼中看见隐隐的恐惧。

北疆首领开口：“派一队人看着城楼，攻下庆州大功一件，让儿郎们好好休息。”

下属颤着身体跪伏在地，直到北疆首领离开，才勉强直起身子。

他疼的浑身发麻，自然也无暇顾及城楼上的布防，踉跄着冲进了房间。

于是，慕泽渊一人一骑，竟真的冲到了城墙之下。

直到勒马停住，慕泽渊才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激烈的搏动。

他从未如此大胆，更不曾有过这样将一起抛之脑后的时候，要知道城外一片旷野，若他不是坚信城楼防守不足，如此冲过来，就算是神，也会被射成筛子。

慕泽渊牵着战马走到隐蔽处拴好，才一点点靠着城墙根缓缓前行。

头顶久久没有传来脚步声，慕泽渊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北疆人，向来有勇无谋，只是他们天生神力，休养生息之后征兵数十万，这才一路打下了几座城池。

慕泽渊心念急转，脚步也没有停下，靠着感觉向苏红葉那个方向走去。

一刻钟，慕泽渊感受到脚下的坚硬，步伐顿住。

他低了头，轻轻挪开鞋面，天色昏暗，他只能看到一丝丝泛冷的光泽。

慕泽渊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白光，下一刻，他脸色大变，蹲下去扒拉着脚下污泥。

当将那东西捧在掌心时，向来镇定冷静的人，浑身都在微微发颤。

他布满薄茧的手掌之上，一方小而精致却缺了一角的玉印静静躺在那里。

上好的和田玉触手升温，慕泽渊却觉得浑身冷透。

依稀可见，玉印底部刻着：苏红葉印。

第13章

慕泽渊蓦然想起那日清风拂面，他看着苏红葉身着华服登上台阶，恭敬的从帝王手中接过自己的私印。

年轻帝王半点防备都无：“此印可调动十万兵马，朕以此，成就皇姐长公主之尊。”

苏红葉声音坚定：“红葉谢过陛下恩赐，本宫在印在，本宫亡印碎！”

慕泽渊突然红了眼圈。

苏红葉当时得到这方印之后，百官弹劾，可皇上用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朕在这世上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百官还有要劝的，皇上又说：“长公主若想要权，在替朕把持朝政那几年，你们可能说出一件她行差踏错的事？”

这下，无人再说话了。

而苏红葉那天散了朝，便直奔将军府。

慕泽渊坐在一旁，听她跟兄长说：“苏明稷这小子，现在可算是个能压制百官的帝王了。”

她满脸欣慰，此后多年，这方印从未动过，可苏红葉却从不离身。

如今……如今，却落在这满地污泥中，她那么珍贵的东西都不要了。

真的还活着吗？

这一瞬，慕泽渊坐在城墙下，脸上尽是茫然。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见头顶传来阵阵匆忙的脚步声，顿时神色一紧，将那方印往怀里一揣，紧紧贴在城墙上。3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慕泽渊打起了十万分精神。

然后，城门开了，马车声缓缓响起。

慕泽渊屏住了呼吸，可令他奇怪的是，除了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再无其他。

他转头去看，只能看到一辆简单至极的马车，慢慢朝着远方走去。

北疆人向来生活在马背上，从不乘坐马车，这种时候，竟会放人出城？

就在马车消失在远方的那一瞬，慕泽渊心里陡然涌上一股失落，他按住心口，转身朝拴马处走去。

等慕泽渊回到丁敏所在的地方，却意外发现丁敏不在，他猛然皱眉，踏入密慕之中。

“丁敏，你在这里吗？”

慕泽渊绕着密慕转了一圈，却没有看见丁敏的身影，他脸色陡然沉了下去。

依照丁敏的性格，应当不会随意乱跑，遑论是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

慕泽渊打定主意再看一遍，刚转身却见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他怒喝一声：“谁！”

密慕之中，却只有他一个人的声响。

慕泽渊目光如炬，依靠着感觉退到马边，将长枪攥在手里，才重新朝面前的慕子里走了过去。

没走多久，他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丁敏。

慕泽渊冲了过去，一番探查之后，发现丁敏只是晕了过去。

他心下稍忪，抱着人上马，朝营地赶去。

在他走后，先前出城的那辆马车慢慢停在了远处。

玄清伸手撩开窗帘，眉头皱了一下，看着身边静静躺着的人，半晌还是放下了车帘。

他低低道：“苏红葉，这么多年，你为他为中原付出了多少，怕是自己都数不清吧。”

黑暗中，车厢内无声无息。

这边，慕泽渊抱着丁敏回了营帐，吩咐人看好他，才回了自己的营帐。

他睡的不怎么安慰，眉心总是皱着。

一片寂静中，幽幽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

慕泽渊骤然睁眼，看向某处，不确定的开口：“苏红葉？”

第14章

苏红葉迎着他的目光，悚然一惊，凤眸里尽是慌乱。

但随即，她又想起，现在的她，仅仅是一缕幽魂，慕泽渊看不见自己。

她有些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等她再醒来，就看到不远处的慕泽渊。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做梦，颤抖着手去碰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瞬间穿过了慕泽渊。

她怔然，难道书中记载的所谓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的说法，竟然是真的存在的吗？

如若不然，又怎么解释她现在这般模样？

她就看着慕泽渊带着她的玉印从庆州城下回来，看着他珍惜的将丁敏抱回营帐。

也许是魂体没有承载那么多七情六欲，她心里半分波澜都没有。

只是看着他皱眉，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慕泽渊看着半空愣了很久，嘴角慢慢浮起一丝苦笑，低声自语：“我真是魔怔了。”

苏红葉明明就已经死了，他还在期待什么？8

慕泽渊向来觉浅，此时也睡不着了，他撩开营帐走了出去。

夜色慢慢褪去，营地内已经有伙夫开始烧起了锅炉。

苏红葉本想就呆在营帐内，她原先也看过话本子，一般她这样的情况，是不允许出现在阳光下的。

但随着慕泽渊的离开，冥冥之中仿佛有股吸引力将她拉扯出去，直到靠近慕泽渊三步之内，才逐渐散去。

苏红葉愕然，难道她就算成了这幅样子，也不能脱离慕泽渊不成？

难不成她对慕泽渊的执念已经深到了这个地步？

慕泽渊走到一处，因为副将的呼唤停下了脚步。

副将上前说道：“将军，丁大夫昨夜连夜做了些药丸，说是吃下能即刻止痛。”

苏红葉心想：虽说在感情上自己和丁敏合不来，但丁敏所做之事，真正是为国效力。

她转头看向慕泽渊，却见他脸色一沉，应了一声之后便朝丁敏营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