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像哄他似得，“不见面，不说话，他在我走，他走我留。”

她确实该这样。

沈黎川有责任心，喜欢孩童。青春期那会儿，言情小说泛滥成灾，男女主不是出身孤儿院，就是常去孤儿院做义工。

恰恰他们那时追潮流，有闲钱和爱心，觉得自己和男女主一样闪闪发亮。

但现实往往枯燥乏味，真实的孤儿院并不像小说中那种飘着孩子银铃般的笑声，每个小天使都活泼开朗有朝气。

那里建筑老旧，设施能维持基础已算不易。

为了方便管理，五岁以下的幼童，不分男女，留着统一的发型，穿着相似的衣服。

一张张小脸，眼睛是警惕的，紧张的，并不爱说话，举止瑟缩。

一群富贵堆里养大的少爷小姐，去过一两次，就完全失去兴趣。

只有沈黎川。

南省二十一家孤儿院，新房子，新日常保障，新管理人员。从他第一次进去笑容消失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所以没有那封信，贺新橙也知道，梁文菲怀孕的那一刻，就是他在回答诀别。

贺新橙早在四年前就诀别过，这一回，还由她早一步，彻底割裂开。

她不要他付出，也不要他帮助。

就这样。

就如同两条平行线，这辈子往下走。

永不相交。

贺遇琛脸还是沉的，眼神却收敛，“他威胁我，如果再逼你，就同归于尽。”

贺新橙盯着他看几秒，觉得这话说的巧妙。

是逼她，沈黎川会跟他同归于尽。

还是她同归于尽。

她猜测是后一点，沈黎川不会说出前一点这种偏激的话。

“算不得同归于尽，顶多以卵击石。”

她索性也回巧妙，没有主语，全凭他理解。

贺遇琛顿几秒，轮廓柔和下来，拍车门，“上车，别叫我请你。”

贺新橙不相信他，不愿挪步，绞尽脑汁编理由。

男人眼神又开始危险时，白瑛气喘吁吁跑过来，“你手机静音啊，我电话打到运营商都要骂我死舔狗了，你怎么就不看一下。”

贺新橙扶住她，往车尾走，“太专心了，没注意。”

她一把掀开后备箱，白瑛立即拎行李。

配合无间，走的迅速。

贺遇琛竟也没拦，贺新橙察觉背后视线一直盯着，说不上冷厉，却别有一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贺新橙心中大呼庆幸。

这狗比，刚才果然准备带她去医院检查。

贺遇琛目送白瑛的奔驰尾灯，消失在出口，眼底化出的笑意，才泯灭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无限讥讽与凉薄。

他给梁父去电话，“我让张安去城西酒窖取了四瓶珍藏，今晚您可以与沈伯父一醉方休，母亲那里我替您挡。”

梁父笑，“条件呢？”

“绑死沈家。”

梁父一点就透，“你指菲菲的婚事？”

“提到这个月底，免得她肚子大了，穿婚纱不好看。”

梁父不接受这个理由，“你从不关注女人衣着，我要听实话。”

贺遇琛发动车，引擎咆哮声中，他轻笑，“我觉得肚子大，穿婚纱危险，这是实话。当然，不排除我想带顾星渊动一动，这酒您喝吗？”

梁父不知在想什么，有些沉吟。

贺遇琛拐出地下车库，“你要不喝，我叫张安回来了。”

梁父，“不用麻烦，小事一桩，合作愉快。”

贺遇琛挂断电话。

绿灯亮起，车辆驶进十字路口，夕阳的金光透过路旁摩天大厦，交辉在此处，透过车窗，照清他嘴角嘲弄的嗤笑。

……………………

翌日，贺新橙起床洗漱时，发现出血量再次减小。

她轻抚小腹，那种涩木的钝胀感几乎消失。

心下顿缓，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女人面上带笑，快要生锈的眼睛有润光。

等到早餐时，梁文菲比她更愉悦，兴奋不已。

“我婚期一下子提前这么多，只剩二十多天了，婚纱钻戒，还有宾客这些都要加快进程，忙的过来吗？”

贺新橙疑惑顿住。

梁文菲继续，“而且黎川这期间，还要飞到非洲处理那边的事，到时候婚礼排练，他都不能在场。”

贺新橙这次明白了，这是沈黎川和梁文菲原定年后的婚礼，提前到月底。

贺遇琛坐在斜对面，撩眼皮，瞟贺新橙，见她筷子一顿后，闷头继续吃饭。

外面天光大亮，餐桌灯火通明，她侧脸淹没在光里，白皙润洁，秀丽小巧，并不紧绷，也没有伤怀。

更没有悲愤，懊丧，一副过去式风雨不惊的模样。

“遇琛？”梁家加大声音，“遇琛，你在想什么，菲菲叫你好几声了。”

“有事？”男人声音意外的柔和。

梁文菲感受到了，愈发快乐，“哥哥，是不是舍不得我？可我马上二十三了，就是正当结婚的年龄。不过我以后经常会回来住，免得哥哥想我。所以哥哥快给我吧。”

贺遇琛夹了一只烧麦，“给你什么？”

“玉啊。”梁文菲放下筷子，在空中比划一个大圆，“就你之前去靛省出差，给我和母亲带翡翠礼物那次，你在顾家玉华买的压箱底老坑玻璃种大翡翠，不是给我的结婚礼物吗？哥哥，你现在就给我吧，我叫人赶工首饰，结婚那天我想带。”

“谁说那是给你的结婚礼物？”贺遇琛咬了口烧麦，没咽下就皱眉放到一边。

梁文菲大为惊诧，“不是给我，那是给谁？”

贺遇琛喉结吞咽，没回答。

梁文菲目光在餐桌梭巡一圈，“难道是给妈妈的？”

梁母摇头笑，“要是给我，早送了。”

梁父坐着主位，忽地抬首，审视贺遇琛，辨不清意味的眸色，分不清喜，也分不清怒，只觉得幽深莫测，寒的人脊梁骨发麻。

他目光扫过贺新橙，又移回来，“那次，你为什么没给贺新橙礼物？”

第85章贺遇琛知道梁父在查那四年

贺新橙埋头干饭，骤然被点，条件反射仰起头，正撞上梁父目光。

与贺遇琛同样的深透性，其中的尖锐却更直白，没有贺遇琛晦涩难懂。

贺新橙头皮一紧，垂下头装作吃饭。

贺遇琛放下筷子，用餐巾擦嘴，“一个月前的答案，我想您记得起来。”

梁父面上犹带笑意，“为什么不认她？”

餐厅一霎被按了停止键，声音停了，在座的人不约而同望向贺新橙，心中隐而不发的猜疑，在沉默冷峭的每一秒，化作没有硝烟的战场。

贺新橙屏气凝息，这答案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却碍于回梁家缺爱无依的人设，不得不瞥向贺遇琛。

昨晚白瑛送她回来，推行李进门，正撞上梁父们也刚到家，梁父脸上一闪而过的意味深长，有惋惜，有满意。

贺新橙领悟，恐怕梁父压根一分钱，都没信她之前住白瑛那儿。

所以见她带行李回来，装的一副确有其事的模样，

才会是一种惋惜她差缺补露，明面上小辫子抓不住了，却又满意她将眼下各有顾忌，勉强维持脆弱平衡的太平，粉饰的更充足。

想想也是。

一个漏洞百出，过于低劣的谎言，梁父这种老谋深算的高段位神仙演起来，实在像天蓬元帅投胎掉猪圈，捏着鼻子都嫌腌臜。

“我为什么要认她？”

贺遇琛丢下餐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