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熙丰说着，带有深深的自责。

这场婚姻是他所赐，顾青雾受到如此伤害，自己脱不了干系。

顾青雾生怕皇兄要对顾逸明问罪，连忙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第十五章 孤注一掷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中毒？”

一句话问的顾青雾丽嘉哑口无言。

见她不说话，唐熙丰接着道：“在指挥府，能给你下毒的，除了指挥使大人还会有谁？”

“不是的皇兄，不是他！”顾青雾连连摇头。

“娇娇，到现在了，你还护着他吗？”

唐熙丰紧紧盯着她，眼中满是心疼。

在顾青雾告诉他要去静心庵时，他就知道一定是顾逸明对不起她。

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既能让顾青雾自由，又能惩治一番。

毕竟顾逸明功绩赫赫，根本没有理由治罪于他。

唯有迫害公主，才能让朝臣信服。

但是当他收到顾青雾的信之后，他才知道事情竟然跟自己设想的一般无二，而顾青雾竟然还在为他脱罪。

顾青雾眼角划过一丝伤感：“皇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这都是我的命，我不怪他。”

唐熙丰冷笑：“你不怪他，不代表朕不怪他。他如此对你，朕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顾青雾顾不得身体的虚弱，慌忙下床，跪在地上。

“皇兄，我求你放过他，他对你是忠心的……”

唐熙丰连忙将她扶起来，心中五味杂陈。

顾逸明对他的确忠心不二，只要自己有危险，他总是能及时赶到。

无论多么棘手的案子到了他的手里，总能很快解决。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升职如此快，朝堂之上竟还无一人说闲话。

自己也不会如此信任他，以至于最后差点葬送了自己妹妹的生命！

“娇儿，究竟是为什么？”

顾青雾笑了笑，只是这笑容现在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他不是坏人，只是心中没有我罢了……”

“皇上，锦衣卫指挥使贺大人求见。”

太监的一声通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唐熙丰刚要起身，顾青雾立刻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眉毛微皱：“放心，朕不会为难他。”

顾青雾并没有撒手，还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求皇兄不要告诉他我还活着……”

唐熙丰微诧，但是很快明白，他点了带头，转身对身后所有人说道：“所有人不得将此事透露半分，否则格杀勿论！”

他本来就不想让顾逸明知道顾青雾还活着，这样正遂了他的意。

顾青雾呆愣着坐在床上，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几天前她还躺在棺材里等死，现在却好好的躺在这里。

皇兄依旧如过去那般疼她爱她，好像她的人生也没有那么遭。

永乐殿。

唐熙丰端坐在主位上，神情冰冷：“贺大人深夜到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顾逸明坐在侧位，紧皱的眉头看起来很是焦急，但是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请皇上让臣见公主最后一面。”

唐熙丰眼睛微缩，随后道：“不必了，娇儿已经走了，明日便会下葬。”

唐熙丰转身刚要走，只听得“嘭”的一声，顾逸明竟然跪下了。

“指挥使这是何意？”唐熙丰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顾逸明竭力咽下泪水，眼眶腥红，但声音却无比坚决：“请皇上让臣见娇娇最后一面！”

说完，重重磕了个头。

唐熙丰却没有丝毫的动容，只留下了两个字：“不必！”

眼瞧着唐熙丰即将离去，而他也将失去唯一可以见到顾青雾的机会，他紧紧闭上眼睛，说道：“臣知道公主身上的毒是谁所下。”

第十六章 十年春

这是顾逸明第一次在没有证据、没有把握的时候这样脱口而出一件事，并且还是对皇帝。

唐熙丰心中冷笑，转过身来，问道：“是谁？”

“皇上可还记得新月派？”

唐熙丰很奇怪，这只是一个江湖组织，他不知道为什么顾逸明会突然提起，但还是回答道：“听过。”

“可还记得三年前的刺杀案？”

“当然记得。”

那一次顾青雾被贼人掳走，差点丧命。

也是那一次，他决定给顾青雾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才将她嫁给了顾逸明。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次的刺客正是新月派的人。”

顾逸明的话听到唐熙丰不是很明白：“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的意思是新月派给娇儿下的毒？”

“正是。”顾逸明回答的斩钉截铁。

唐熙丰感觉很可笑，为了摆脱自己的罪名，顾逸明竟然能编造出如此荒唐的理由！

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府内层层守卫，而顾青雾几乎每日待在府内，倘若出去也都有人跟随，怎么可能会被这样的江湖人士下毒？

“证据呢？”

顾逸明瞳孔微缩，语气也逐渐没了底气：“臣……臣还在审问。”

“那就等审问出来再来告诉朕。”唐熙丰说完，拂袖而去。

“皇上……”

顾逸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口，整个人就像没了支撑般，瘫坐在地。

他想求皇上让他再看顾青雾一眼，但是也知道皇上对他的憎恨。

他听说皇上是在祭祀时看了顾青雾留下的信，才匆匆赶到义庄。现在皇上并没有降罪于自己，恐怕是顾青雾在信里求了情。

想到这里，他更加自责。

这时，突然听到了唐熙丰的声音：“明日来送娇儿一程吧……”

他猛地抬起头，唐熙丰已经没了踪迹。他朝着那个方向重重地磕了个头，眼泪却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

“多谢皇上！”

唐熙丰只是想让他死心，只有让他亲眼瞧见顾青雾下葬，他才会相信顾青雾已经死了。

而顾青雾也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翎朝，永泰十年春，长公主顾青雾薨，举国同哀。

皇陵。

顾青雾的葬礼格外隆重，朝堂上下皆来送行。

什么都有，只是没有公主的尸骨。

顾逸明站在人群前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干涸仿佛一张口就会渗血，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

他仿佛失了魂一般，随着葬礼的流程一步步跟随，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棺材，从未又一刻离开。

当棺材即将落土时，顾逸明突然冲了出来：“等一下。”

说着就要冲上前，还好御林军反应快，将他给拦了下来。

唐熙丰抬起双眼，冷冷道：“还请指挥使自重。”

“还请皇上让我再看一眼公主。”他重重的给唐熙丰磕了个头。

“将他拉下去！”唐熙丰的脸瞬间阴了下来，就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同僚们也都慌忙拉住他，跪下了向唐熙丰求情：“还请皇上恕罪，念在指挥使丧失爱妻，心痛难忍，故而才会有此出格的举动的份上原谅他。”

葬礼顺利结束，顾逸明走到唐熙丰的面前，给他磕了个头，因为刚才太过激动，声音有些沙哑：“多谢皇上。”

唐熙丰没有理睬，起身上了轿子。

顾逸明就那样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第十七章 数不胜数

“锦衣卫指挥使顾逸明，以下犯上，目无法纪，禁足三月，罚俸一年。”

轿子里传出了唐熙丰的声音。

他生怕顾逸明在葬礼上有所冲动，整个人一直提着一颗心，这下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但是倘若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了，总会引人猜忌。

何况顾逸明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现在他比较激动可能没反应过来，但是回头一定会有所怀疑。

所以，唯有按律办事，方可平众人口舌，安天下猜忌。

祈轩殿。

顾青雾呆坐在梳妆台前，这些天的折磨让她瘦了一圈，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

窗外挂满了白皤，宫里面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所有人都带了孝。

这本是国丧时才该有的礼节，但是唐熙丰却让人这样做了。

虽然顾青雾还没死。

但是为了让人相信，这样的确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试问，谁会如此不惜代价大费周章，只是为了隐瞒一件事情？

顾青雾一直都知道，唐熙丰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