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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时恩征询式地望向简浣希,见她神色平静,“朋友。”
周秘书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个来回,“恕我冒昧,您二位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周秘书,这冒昧有些过了。”简浣希拿架子,“这几天我很想念父亲母亲,如果你没有其他事要忙,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
周秘书一扬眉,不再多问。
简浣希向冯时恩歉意告辞,坐上周秘书的车回梁家。
路上,周秘书事先电话汇报梁父。
简浣希做好进门直面狂风骤雨的准备。
一进客厅,沙发上不仅端坐梁父梁母,表情凝重,还有贺遇琛单独坐在侧面单人位沙发,旁边立着简延越。
简浣希视线梭巡一圈,再垂下眼,手心忍不住一茬茬冒着冷汗。
她最近好像时运不济,实际情况总比预想更坏,更难。
“父亲,母亲。”
简浣希先打招呼,对上贺遇琛时,那目光要多凉,有多凉,让她一声虚假伪装的哥哥,卡在喉咙,不敢出口。
最终,她硬着头皮掠过,“菲菲姐。”
“菲菲姐?那日走的多硬气,我还以为你总算有了点骨气,知道尊严。”简延越嗤之以鼻,“爸爸舍不得你,你回来多你一张嘴也不是不行,但我事先声明,在我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再跟以前一样,还撵你滚。”
“菲菲。”梁父出声警告,但也没多说,就转向简浣希。
“简浣希,你这几日去了哪里?爸爸托了市局的人找你,都没你的音信。”
梁父语气和蔼,简浣希精神缓解一下,“我住在白瑛那儿,心里——难受,一直没出门。”
这是回梁家路上,她紧急用王嫂手机和白瑛商量好的。
对白瑛,简浣希很愧疚。
从体检起,她像烂成泥的伥鬼,自己腐烂,还一再拖朋友下水
室内寂静,梁母是等着梁父发话,简延越望着贺遇琛,一脸迫不及待的喜闻乐见。
因为她的哥哥,脸色阴翳幽森到极致,眼里的痛恨,厌怒,不加掩饰。
“周大志汇报,是在翡翠公馆找到的你。”
一室等待中,贺遇琛反倒先出声,“据我所知,白瑛并不是翡翠公馆的业主。”
这话一出,不只简浣希望他,梁父梁母目光也怔怔望他。
周秘书汇报后,梁母最先怀疑,贺遇琛跟简浣希同居,而后被调走的王姨成了佐证。
梁家上下都清楚,自从简延越回到两家后,这个家里唯一待简浣希亲近的,不曾改变动摇的,只有王姨。
第二,是管家。
可贺遇琛作为怀疑对象,非但不心虚,反而成了挑刺审讯的先锋。
就是如梁父这般洞明人心,也开始匪夷所思了。
简浣希强作镇定迎上贺遇琛的目光。
“我找王姨。”
贺遇琛原本阴寒的面孔,涌现一抹笑,极为讽刺,“穿着家居拖鞋?”
梁母立即探头看向简浣希脚下,白色毛绒绒的室内家居半拖,隐露脚跟,脚踝也若隐若现。
第73章被抓回梁家
“这双鞋你怎么拿到的?”
简浣希不明所以,“快递送的。”
梁母探寻她脸上的表情,“A家秀场预发布新款,国内只有我被品牌方提前赠送两双,一双咖色给我,一双粉色给菲菲,白色那双设计师亲笔签名,非卖品。”
简浣希前半句绷紧神色,倏然一松,甩掉拖鞋,赤脚站在地上。
“我不知道这双拖鞋像秀款,但我买的是义乌货,想来是商家潮流拿捏的太死。如果母亲有怀疑,可以让人来验,这上面绝对没有签名。”
简延越使唤刘姐上前查。
简浣希弯腰替她捡起来一只,余光不露声色带过贺遇琛。
她荷包空荡,买不起奢侈品,习惯性不关注,但贺遇琛不一样,他如今头衔副董,却是实权皇帝。
梁父的身家,都未必比得过他。
这些上流贵妇追逐攀比的奢侈品特权,于他也就一句话,甚至通知都不用亲自出面。
品牌压箱底的看家珍藏,双手奉上。
上次包早有准备,这次拖鞋,防不胜防,万幸是出门时,她看白绒绒的长毛可爱,忍不住揉了好几把,清楚上面没有签名。
“一次,两次了。”简延越显然也记得,目光在她身上衣服打转,“上衣D牌秋冬高定款,裤子也是A家的。简浣希,你这一身下来三十万不止,也是义乌出品?”
简浣希见刘姐朝梁母摇头,神态更从容,“我虚荣,买不起也想穿名牌。”
贺遇琛胸膛反复隆起,像是濒临一个临界点,他平息后,正对上梁父观察的视线。
“遇琛,你不想让简浣希回来?”
贺遇琛似笑非笑,“我赶她走,还不够表明态度?”
梁父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再瞥简浣希,“那简浣希你怎么想?父亲知道你受了委屈,告诉父亲,你还愿意留在梁家吗?”
简浣希一怔,没想到进度这么快,设想的狂风暴雨,只开始一双拖鞋,就到最后阶段。
她隐晦扫一眼贺遇琛,他面孔凉渗渗,暗含警告。
他警告她珍惜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却从来没有给过她选择。
她垂下眼睑。“父亲这么问,是舍不得我吗?”
梁父大概没料到简浣希这个回答,停顿几秒后,“舍不得。”他有丝笑意,“简浣希长大了。”
相比同龄的简延越,她成熟太多,冷静太多,也……聪明太多。
可就是聪明的太多,反而显露出痕迹。
梁父心里搅动起风雨。
简浣希只当没听出后半句的别有深意,抬手袖子囫囵抹过眼角,“那我留下。”
“我不同意。”贺遇琛像风雨欲来的天际,沉暗的,翻卷的乌云,压人慑魄。
梁父这次不急不怒,腔调悠悠,“为什么?理由呢?”
“我厌烦了。”他说,“我厌烦在无意义的地方,跟一个满口谎言,死皮赖脸的人无休止纠缠。如果赶她走,都还能回来——”
贺遇琛从头到脚扫视简浣希,眼中没有惊,没有怒,没有被她再一次欺瞒谎骗的雷霆之火,阴翳凝成黑浓无底的死海。
触目心惊的凉意。
倒灌淹没她,冻死她。
“那就迁出她的户口,撤掉她的姓氏,以梁氏的名义向社会公告,与她彻底断绝关系。”
简浣希至少有长长一段时间,是忘记呼吸的。
浑身的感官都在退化,只剩下耳朵无比清晰,万籁俱寂,又震耳欲聋。
是简延越在笑,梁母抽冷气。
是梁父在问,“你确定?”
“确定。”
是男人的一声讥笑,饱含腻烦,厌弃,阴戾。
“父亲不用再猜忌,母亲不用再担心,我也不用时时刻刻分神多想这些,皆大欢喜。”
“你是厌恶她,还是厌恶我和你母亲有怀疑?”
“有区别吗?一切根源在她。”
简浣希觉得荒谬。
她没有很大的志向,二十二岁踌躇满志的年纪,她最大的渴望是安安稳稳,活的像个人。
想余生无数夜晚,都如那晚小旅馆的风和月。
想有一天说话能像老婆娘那样生动的,不用掩饰,不假思索的喊一句,“姑娘给你打折,三块”。
她那么羡慕泰多多,却从不敢奢望生活待她,能如待泰多多一样。
如果可以,她能在璀县一个十几平米的角落,或许再大一点,一点点就好。
她分出两个房间,闺女小时,另一间房做书房,玩具室。闺女大了,刷上她喜欢的颜色,做她的小卧室,钥匙放在她那里,不经允许绝对不骤然闯入。
而为这一颗小草似得的期望,她对他阳奉阴违,努力反抗所带来的一切连锁反应,又成了她罪不可恕的滔天大罪
恨不得大卸八块毁掉她,极尽所能创伤她,把她撕碎,碾碎。
…………
“简浣希。”梁父不知何时立在她面前,“来书房,父亲有些话想跟你谈。”
简浣希僵怔着回神,“好。”
她迟钝跟着梁父迈上楼梯,依稀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深入,压抑,森冷又炙烤如火,如芒刺背。
书房。
梁父像小时候每一次书房畅谈一样,坐在窗边的单人位沙发上。
简浣希在原地犹豫几秒,也像小时候似得,坐在沙发旁的矮凳上。
梁父眼尾起了皱褶,笑意在他脸上蔓延,“这几年,遇琛开扩北方市场,我要坐稳后方,你上大学又不常在家,算起来,竟有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