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手中捏着那份离职申请。

他淡淡地说：“为什么要离职？”

谢小秋心如擂鼓，嘴唇动了动：“……员工离职不需要理由，何况我是正常走离职手续的，裴总。”

她的声音很轻，态度却很坚决，裴宴总算抬起了头看向她。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酝酿着风暴，紧紧抿住的双唇透露出他的愤怒。

“想都不要想，”裴宴一点一点撕掉了那份申请表，冷笑道，“不要尝试离开我，谢小秋。”

……

谢小秋惊愕地看着他，无措道：“裴总，我没有给公司带来很好的收益，但是也兢兢业业地完成了自己所有的任务，您为什么不允许我离职？”

“呵，”裴宴冷着脸，“你不过就是不满我把你调离这里，欲擒故纵而已！我看穿了你的把戏。”

谢小秋曾经将裴宴视作自己的偶像，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他说出来的话。

看着裴宴站起身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她慌乱地按下手机屏幕，拨打电话给戚絮。

裴宴一眼就看到她的小动作，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拉出来，面沉如水：“怎么，还想搬救兵？你……”

他的话音未落，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戚絮二字，瞳孔一缩。

那一瞬间，裴宴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眼前是被疼得泪眼朦胧的谢小秋，他迅速放下自己的手，看着谢小秋颤巍巍地把手机的扩音系统打开，哭着道：“戚小姐！”

“……小秋？”

第二十二章

裴宴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声音隔着话筒传递进他的耳膜，那股隐隐不对的感觉如潮水般散去，想起刚刚自己都说了做了什么，裴宴简直震惊得无以复加。

“小秋，别哭，”戚絮很快猜到了是什么事，冷声道，“裴宴，接电话，我有事跟你讲。”

裴宴站在原地，耳鸣几乎尖锐得要扎穿大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迎着谢小秋警惕的目光。接过了手机。

“是、是戚絮吗？”

那么干涩的声音，戚絮几乎没听出来，她皱着眉道：“这就不记得了？今晚在薛锦，不来的话这辈子都不要想见到我了。”

戚絮以为裴宴会慌张、害怕、甚至愤怒，可她没想到，甫一落座，裴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没有挪开过。

他的眼眶发红，嗓音低哑：“戚絮，真的是你。”

她撇过头，就像迎接不住那沉甸甸的目光而逃避一样的回应着：“是。我没死，你会不会很失望？”

这么尖刻的语言刺得裴宴心口一疼，他脸色变得很难堪，毕竟上午他才对着谢小秋说出了那番话。

“或许接下来我说的你很难相信，”戚絮深吸一口气说，“你可以选择随时走开，或者继续听，我不会阻拦你，相不相信也随你的便。”

裴宴诚恳地看着她：“你说的所有话我都会相信。”

只要你别再离开我。

戚絮说：“我们生活在一本书的世界中，你命中注定的爱人是谢小秋。”

裴宴瞳孔一震，下意识要反驳她。

戚絮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语气淡淡的。

“别着急，裴宴，谢小秋，秋以为期，你懂我的意思吗？你们的相知相遇，都是被别人着手安排的一出大戏。”

“想必你也感觉到过吧，自己对谢小秋莫名其妙的态度和爱意从何而来，你明白了么？”

很多次身不由己都是在谢小秋身边，回过神来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说出那样的话。

裴宴喉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他艰难地说：“那你呢？”

“我？”戚絮笑了笑，“我是个恶毒的女配角。我不仅用野蛮的方式逼迫你娶我了，抢走了谢小秋的男朋友，后面还各种针对她、陷害她。”

“最后，你为了娶谢小秋，把整个戚氏搞垮，和我离了婚。”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一双明媚的眼睛里带着点自嘲的笑。

第二十三章

裴宴脑袋嗡嗡作响，总算明白了当时戚絮假死的做法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比裴宴更明白那种感觉，他就像一个被套进了裴序模板的壳子，机械狼狈地做出了哪些他有意识情况下根本不会去做的事情。

戚絮说的都是真的，她没有编出一个离奇的故事来骗自己。

像溺水了一般，裴宴感到肺部的空气被挤压殆尽，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戚絮看着他，只觉得好悲哀。

一个角色要抵御创始之人的意识，犹如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裴宴，你要对谢小秋做什么，我确实拦不了你，”她认真地说，“但是你真的甘心就这样被控制吗？”

“你爱的是谢小秋吗。”

说出这句话时，戚絮的呼吸都在发抖。

裴宴瞬间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戚絮：“不，戚絮。”

“我爱的是你，”他抛去毫无必要的嘴硬，握紧了戚絮的手，眼眶湿润。“我对谢小秋的感情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妹妹，可是发自灵魂与内心，我的爱意无一不是向你敞开的。”

“你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听你的。”

世界意志在慢慢地减淡。

戚絮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就像是玩具总动员那部电影呈现出来的画面一样，主人刚关上房间的大门，脱离监视的玩具们飞快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现在只要她坐在裴宴的身边，对方似乎还能保存着一点自己的意识和想法。

为了进行测试，戚絮让谢小秋再送一份离职申请上来。

看着那张陡然愤怒起来的脸，戚絮甚至觉得有一丝荒谬和可怕。

他们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违抗原剧情了吗？

并不是说谢小秋不签离职就走不掉，而是按照目前的发展方向来说，只要她一离开这里，裴宴就会迅速动员所有力量去把人抓回自己的身边。

即使他本意并非如此。

看着脸色涨红的裴宴，戚絮轻轻地叹了口气。

下一秒对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办公室中，裴宴扇自己的动作一点也不留情面，他迅速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了门口目瞪口呆的助理。

他疲惫地说：“让谢小秋走吧。”

戚絮看着他，神色复杂。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她递来冰敷的冷茶水，“如果真的抵抗不了……”

“不，”裴宴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他的神色很冷静，“人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我们还是夫妻，戚絮，我不会辜负你的。”

第二十四章

或许不想让戚絮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在谢小秋的航班起飞的那天，裴宴把自己独自关在了房间很久。

戚絮跟着他回了婚房，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但等到航班落地后，裴宴从房间中神色正常地走了出来。

他没有再扇自己巴掌。戚絮松了口气，又注意到他的脸苍白得有些不像话，担心地说：“你没事吧。”

裴宴过来，拥住了她的身体，极其疲惫的模样。

“我没事。”

他反而笑了起来，眉眼都柔和了几分，握住戚絮的手：“这算不算成功过关了？我真的不爱谢小秋，我只爱你，戚絮。”

好像现在才想起来似的，他问：“那个号码是你的么？”

戚絮有点尴尬，点了点头。

她担心裴宴会因为自己有过去和别人接触的事情而心生不满，没想到裴宴只是说：“好幸运，没想到这么巧。”

“你跟在我身后走了十年时间，我总算有机会倒过来，跟着你走你走过的路。”

“以后沙滩、海洋，雪山极光，我都陪你去看，好吗？”

裴宴的声音低沉得很温柔，戚絮被他禁锢在怀里，耳尖染上微微的薄红。

她抿了抿唇：“我还没有原谅你。”

裴宴顿住了，垂下眼，片刻后又笑着说：“戚絮，我可以重新追求你么？”

“随便你，”戚絮嘴硬着要挣开他的怀抱，“我很难追的。”

裴宴低低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戚絮一愣。

“你哪儿不舒服吗？”

裴宴摇摇头。

但戚絮不是那么好骗的小女孩了，她伸手细细摸了摸裴宴的脸颊和肋骨，直到擒住了对方的手臂。

长袖衬衫下有凹凸不平的纱布质地。

她毫不犹豫地撸起袖子。看见触目惊心的伤口被草草地包扎过了，因为她的挣动又渗出一层醒目的红色。

“……你怎么这么傻。”她眼眶红了起来，哽咽道，“就算想要清醒也不可以这么伤害自己啊。”

裴宴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