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宁心里一怔：“九皇子送你回去的？”

周应淮不觉有异：“是。你见到他了？没冲撞了他吧？”

“没……”谢思宁垂下眼睑。

她本就乱了的心，更乱了。

萧玄渊让周应淮离开，是真的有事，还是……故意在等她？

她不知道，但她想要个答案。

谢思宁沉默片刻，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应淮，我明日准备离开京洛了。”

“时间太赶，我来不及郑重地和九皇子道一次歉，你帮我转达好吗？”

听着她的话，周应淮意识到了什么：“你还会回来吗？”

谢思宁的沉默就是回答。

沉默片刻，周应淮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会帮你转达的。”

谢思宁点点头：“谢谢你。”

“这些年你帮了我很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周应淮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说什么呢，离开京洛，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又落雪了，快回去吧。”

谢思宁点点头，看着周应淮坐了自己的马车离开。

待他的马车在白茫茫一片中消失。

谢思宁望着，转身坐马车去了郊外。

走进那座荒凉的小屋，她就搬了板凳，坐在正中央。

她在等，等想要的那个答案。

她也在赌，赌九皇子萧玄渊就是她的阿渊。

夜色深邃，日头逐渐从东方升起。

直到天光大亮，院子里倏然传来脚步声。

那人靠近，最后停在屋门前。

“吱呀——”

男人锦衣华服，那一身雍容华贵，与这个荒凉的小屋格格不入。

另一个违和的，是他腰间半枚只值五两银子的劣质玉佩。

另外半枚在谢思宁腰间。

谢思宁死死地攥紧了手，视线落在那张熟悉万分的脸上，泪水一瞬充斥眼眶。

“九殿下，万安。”

第5章

这世上或许真的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恰巧取了相同的名字。

但是所有的巧合都凑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萧玄渊的神色从怔然变为错愕，最后了然。

“你故意和周应淮说要离开京洛，就是为了在这里等我？”

谢思宁没否认。

她起身走到萧玄渊面前，眼泪从眼眶直接落下来。

“为什么骗我？”

她声音沙哑，每一个挤出来的字都像刀片，划过嗓子。

萧玄渊却沉默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看不清任何情绪。

谢思宁心里翻涌着愤怒和委屈，伸手想抓他。

“你说话啊……阿渊，你究竟为什么要骗我？！”

萧玄渊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他的声音像被雪浸过般凉薄：“我不是你爱的那个萧玄渊。”

谢思宁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一瞬如坠深渊。

可看到他玄色衣袍上的蟒纹金线，她恍然大悟。

和她相爱的萧玄渊死在了三年前的悬崖下。

而眼前的萧玄渊，是三年前从仙山修行归来的九皇子。

他们不是一个人。

从九皇子回到皇宫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不能再是她的阿渊了。

时隔三年，谢思宁的心脏传来了当初萧玄渊离世时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她红着眼睛，想要冷静地把一切说清楚。

可她根本无法保持清醒。

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声声诘问：“那你今天为什么来？为什么还留着那玉佩？”

“还有上次在花楼，你也是故意装作认错了人亲我，对吗！”

她不相信他会没有爱。

然而萧玄渊淡淡看着她，只落下三个字：“重要吗？”

如当头棒喝。

谢思宁的情绪彻底崩溃：“重要吗？”

她的眼泪更汹涌落下：“萧玄渊，在今天你来之前，我替你找了好多理由。”

“我在想你是不是因为身份、地位，种种原因身不由己！想你离开我其实是为了我好。”

“可其实你只是怕我纠缠，你根本没什么为难的地方，就是为了摆脱我，所以才在三年前假死，一走了之！”

“萧玄渊，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已经厌烦了我……”

“我不会纠缠你的……你为什么偏偏要假死让我痛苦？”

“三年……我痛苦了三年啊，你是不是很得意？”

萧玄渊眉心越拧越紧，最后喝停了她的话。

“谢思宁！”

可又不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

良久，他背过身去：“离开京洛是最好的选择。”

“一路顺风。”

说完，他便抬步离去。

和三年前一样，再一次将她抛下。

可这一次，谢思宁望着茫茫大雪里，再也没有哭泣的力气。

她跌坐在地，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

周应淮赶到时，屋里一片狼藉。

衣服、画像、各种装饰物件散落一地，皆被绞烂，撕碎，丢了一地。

谢思宁坐在地上神情颓唐，头深深埋在双膝之间。

周应淮心惊，走上前去：“思宁！”

谢思宁慢慢抬起头，一双眼空洞无光。

好久，她才辨认出他是谁：“你怎么来了？”

周应淮看着她的模样，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如实相告。

“九殿下让我来看看你。”

这三个字让谢思宁的身体轻颤了下。

她迟钝地反应了一瞬，心底立马有了猜想：“你……早就知道了？”

周应淮避开她的目光，愧疚开口：“抱歉。”

谢思宁沉默不语。

片刻后，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应淮慢慢开口：“他身为九皇子回宫时，我看见他，就知道了。”

谢思宁脸色一白，觉得自己真蠢。

周应淮一眼便看出了真相，她却要反复求证，末了连自己最后的体面都赔了进去。

她看着地上撕碎的画像，崩溃的情绪去而复返。

过去的三年，这些都是他曾经来过的痕迹，更是她孤寂深夜里唯一的慰藉。

如今再看，却变成一把捅穿心脏的刀。

谢思宁的指甲死死陷进肉里，才勉强平和的问出一句：“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应淮面露不忍。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思宁，他要成婚了。”

第6章

瞬间，谢思宁耳朵里一阵嗡鸣，疼得她连呼吸都停滞。

她死死攥着手，掌心被指甲抠出一个又一个青白的月牙，甚至隐隐有血丝。

见她如此，周应淮沉重地坐下。

“思宁，从你见到他以皇子身份出现的那一刻，你就该明白的——”

“你们没可能再在一起了。”

“他是尊贵的皇子，他要去的人，必是世家大族的女子。”

“而你……你只是一个户部侍郎的女儿，配不上他。”

身份，也是一种无形的界限和束缚。

谢思宁明白。

可眼眶还是控制不住地被泪意又冲红。

都说爱可除万难，可有的时候，只是还不够难而已。

权势、地位，钱财……在这些面前，真情是最不重要的。

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像是要将整个院子掩盖。

谢思宁望着，沙哑开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应淮微怔：“谁？”

“……九皇妃。”三个字，似刀片割过谢思宁的喉咙

周应淮观察着她的神情，缓慢出声：“她是谢将军的幼女谢淑云。”

“如今边关大捷，谢家风光无限，迎娶谢淑云是最好的选择。”

谢思宁失神的看着自己当成宝的破败院子，双眸逐渐苍凉痛楚。

云泥之别，原来便是如此。

沉默再次蔓延。

周应淮看着她，希望她能彻底死心，试探开口：“我可以带你去见见她。”

“上元节那天宫里会举办宴会，届时谢淑云也会参加。”

谢思宁不想见。

怯懦也好，逃避也罢。

她不想在那个女子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即便谢淑云可能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存在。

但事情总要有个了断。

见她一面，就当是让这段虚无的感情彻底结束。

谢思宁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

上元节这天，京洛连下了几天大雪终于停了。

谢思宁和周应淮抵达皇宫时，已是晚上。

御花园已经聚了不少的京城的达官贵人，年轻的一辈三三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