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谢纵清陪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那是顾疏婉一生中最为数不多的梦中也难再有的记忆。

　　月上柳梢头时，京城便是满城的流光溢彩。

　　当夜谢纵清便牵着顾疏婉的手，带她从街头走到了街尾。

　　街头有个老人的糖人铺子，捏糖人的手艺堪称惟妙惟肖，可惜每年只做上元夜这一回买卖。

　　顾疏婉只是多看了两眼，谢纵清就会意带着她前去挑选。

　　男人声音略显低沉，可他凑得很近，让顾疏婉在人声嘈杂的闹市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喜欢就说，今晚要什么，皇叔都给你。”

　　于是顾疏婉又几乎听到了自己胸中小鹿乱撞的动静。

　　她慌乱的把目光强行挪到糖人摊子上。

　　看着一个个从老人手下成型的兔子、喜鹊、狸奴……她一时之间有些举棋不定。

　　虽说是她喜欢就都能买下，可她也吃不了这许多糖人，到时放坏了岂不是辜负了老爷子的手艺心意？

　　最后还是谢纵清帮她做的决定。

　　他向老人指了指顾疏婉，又指了指自己：“老人家，捏一个她这样的女娃娃，再捏一个我，可能做？”

　　老爷子忙不迭笑着应承：“自是可以，贵客且等上片刻便是。”

　　老人动作很是麻利。

　　手指翻转之间，一男一女两个娃娃迅速成型。

　　顾疏婉接过来细细打量，果真和自己与谢纵清分外神似。

　　等候间，她注意到糖人摊子上还放着一对这样的娃娃作为展示。

　　恰好有路人也来问询这对娃娃。

　　顾疏婉清楚听到，老人说：“这是夫妻同心娃娃，能保有情人来世再结姻缘哩！”

　　一时间，她的心里比吃了这糖人还甜。

　　买了糖人，逛至街中。

　　此处除了各色吃食，还有不少女儿家喜爱的胭脂水粉、首饰钗环。

　　虽说集市上能见到的这些，自然比不上王侯之家找皇室工匠定制来的技艺之精湛、用料之珍贵。

　　可民间意趣总是别有巧思，更有几分天然质朴的雅趣。

　　顾疏婉一时又有些被迷花了眼，走不动道。

　　而谢纵清大手一挥，直接替她包圆了好几个铺子所有的珠钗。

　　他这晚的甜言蜜语好似不要钱一般，还对顾疏婉说：“宝剑赠英雄，明珠配美人。此处既无明珠，这些钗环赠你略有不足，好在数量够多，且带回去随便玩玩吧。”

　　“下回，我赠你真正的夜明珠。”

　　谢纵清这般慷慨，倒引得旁边一对夫妻闹了点矛盾。

　　一个大姐目瞪口呆观完全部过程，当即掐了自己身边的那口子一把：“你瞅瞅你，再瞅瞅人家！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个吝啬鬼的！”

　　她相公委屈着小心翼翼赔罪：“夫人，夫人消消气，你看中的那三套头面，为夫都买给你还不成吗？”

　　大姐冷哼了一声，努力压住极力上翘的嘴角道：“哼！等什么时候，你能给我买点首饰，不用推三阻四才愿意掏银子，我就算是烧了高香了！”

第33章

　　听完这边的动静，顾疏婉一边捂着嘴偷笑。

　　一边拉着平日里正襟危坐的摄政王在人群中蹿了几步。

　　逛了许久，她也逛累了。

　　正好行至街尾，有一家京中赫赫有名的酒楼，还开设了各种赏灯玩乐的比试。

　　奖品中有一盏走马宫灯，灯壁上绣着的是天下四时的风物景色。

　　只一眼，便让顾疏婉爱不忍释。

　　可要拿到这盏灯，非得先成为投壶比赛的魁首才行。

　　不巧，若是旁的比赛，顾疏婉还能尝试一二。

　　唯有这投壶，她实在是一窍不通。

　　偏偏这盏走马宫灯虽算不上多新颖稀奇，制作之精巧还是引得不少人为之驻足。

　　眼见得竞争对手越来越多，无奈之下，她只得向谢纵清求助：“皇叔，不知你可擅长投壶？”

　　想来谢纵清文武双全，又弓马娴熟，区区投壶自然是不在话下。

　　没想到谢纵清却对她摇了头：“未曾一试。”

　　他竟然没有投过壶？

　　顾疏婉当即有些不可置信。

　　随即她想到谢纵清素来不喜这些玩乐的花样，不曾投壶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她免不得垂头丧气。

　　就在她准备去找酒楼掌柜打探一下，能不能让她付钱买下这盏灯，或者请来这盏灯的手艺人再为她做一盏时。

　　谢纵清却失笑出声，叫住了她：“逗你呢，对皇叔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他哗啦一下展开不知从哪儿来的折扇，不管这时节天寒地冻地扇了几下，还颇有几分京城纨绔公子的风流之态。

　　他端得是一派气定神闲：“区区投壶罢了，还能比战场上一箭射中敌将的眼睛更难？且坐在这吃点心，等我帮你将那宫灯取来。”

　　后来这盏宫灯果然成了顾疏婉的囊中之物。

　　当晚二人打道回府前，谢纵清还郑重其事向顾疏婉许诺：“只看画上的有什么意思？来日皇叔定当带你游遍天下名山大川，好好让你这小丫头长长见识。”

　　顾疏婉那时的眼睛比身边的宫灯、天上的明月都要亮，带着满心的信任和快要溢出来的爱意道：“那皇叔，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美好的回忆到此为止。

　　也是同年，谢琬自刺用来诬陷顾疏婉。

　　而谢纵清不听辩驳，把顾疏婉押入刑部大牢关了两年。

　　那盏宫灯，顾疏婉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后也去寻过。

　　可就像记忆里谢纵清那句“一言为定”一样，宫灯已经破碎成一地狼藉。

　　如今隔世再逢。

　　熟悉的酒楼前，是两个熟悉的故人。

　　谢纵清带着谢琬正在酒楼前的花灯展示台前驻足。

　　而谢琬紧紧拽着谢纵清的袖子不愿撒手。

　　顾疏婉好像又听到了那些让她彻骨寒心的话语。

　　“哥哥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