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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葶微愣,这话搁平日,贺遇琛绝不会出口,他只会眯起眼,冷静无声的审视。
毕竟话出人口,事先过脑,是能伪装违心的,微表情小动作是生理反应,未经过训练的人,掩饰不来。
他真醉了!
顾时葶大喜,“不想。”
转而哄他,“我病都治三四年了,一点希望也没有,京里来的老中医医术再好,只怕对我无效。所以,我没想过嫁人。”
顾时葶知道话中逻辑生硬,但贺遇琛这会儿,思维绝没有平日缜密敏锐。
她继续,“而且针灸,就像容嬷嬷扎紫薇,容嬷嬷龇牙咧嘴扎一针,紫薇啊地喊一下,老童年阴影了,我不要。”
顾时葶以前撒娇卖乖,小性儿使得劲劲的。
贺遇琛那会儿作为哥哥,最宠她,没少受顾时葶磨缠。
她从新发自内心的贴近他,撒娇耍赖。
贺遇琛眼底漾出柔软笑意,嘴里轻声斥道,“胡说八道,薄先生怎么会是容嬷嬷,他专攻妇科,放眼全国排得上号,你的病我问过,不难治。”
是太久没听到的宠溺口吻,顾时葶怔愣几秒,倏地又反应过来。
他提不难治。
不难治,说明在他心里,她依旧有病,没有怀孕。
顾时葶大惊大喜,揪住他袖子问,“你是不是没觉得我怀孕?”
没曾想从她口中说出怀孕这两字,贺遇琛陡然清醒,顾时葶在他眼中察觉到微妙而危险的东西,“你怀没怀有体检。”
顾时葶不敢吭声了,老老实实趴在他胸膛。
贺遇琛骨架大,肌肉硬实,充满力量感,体温隔着衬衫,热熏熏传递到她身上。
顾时葶像被坚实的火炉罩住,等他眼睛又带上酒意的迷离,才涩声追问,“薄先生?大名叫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经刚才那一遭,贺遇琛不理会她了。
伸手扯衣襟,袒露出大片精壮胸膛。
灯光笼罩,蜜色皮肤沁了一层汗,汇聚在肌理的沟壑中,随着呼吸起伏滑动。
既有成熟男人蓬勃的雄性张力,又有英贵俊朗的强大安全感,随便哪个女人都能轻而易举被折服到心坎。
顾时葶却鼻尖酸涩,在她眼里全是往昔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哥哥,心头泥泞一片,“哥。”
贺遇琛神色忽变,掀起她睡裙,一巴掌打在屁股上,他没收力道,声音有多响亮,火辣辣就有多疼,“叫名字,我不是你哥。”
烟味,酒气,混着他身上醇厚的气息,浓烈,独特,顾时葶却无望至极。
他醉到这步田地,仍旧不忘顾明宴,不认她,摒弃跟她过往所有感情。
顾时葶舌根都苦涩,抬头看他,“对,你是贺遇琛,你不是我哥。”
梁母,也不是她妈妈。
梁家,更不是她家。
她心中忽的明确一个念头,一个她试过很多次,从没有成功过的。
最危险的念头。
“嗯。”贺遇琛掌心再度摁住她后脑,迫使她贴在胸膛,“体检证明你清白,我会让薄先生全力医治你,不会耽误结婚生子。”
顾时葶注意力被结婚生子夺去,没注意到这次她没问,是贺遇琛主动提及。
顾时葶戒备望他一眼,短短时间,贺遇琛一个从不说废话的人,提及她两次结婚生子。
她忽然想到梁母那晚劝告,让她放放眼光,世家子弟任凭挑选,替她做主。
联姻。
她脑子豁然开朗,上流社会重视联姻,却不重视那一张证,一日没生下血脉子嗣,一日地位不稳。
只有治好她,嫁出去才能为梁家稳固关系,带来利益。
可笑她当时还以为梁母是承认她,原来一家人早就商量好了。
顾时葶如鲠在喉,伸手推开他,“你该去回去休息了。”
男人不松手。
他醉醺醺,力道却大,搂着她腰肢,钢铁牢笼般,健硕高大的体魄禁锢她毫不费力。
顾时葶又不敢挣扎太过,谨防擦枪走火,幸好他是真的喝醉了,醉的睁不开眼,摩挲她脊背的手掌,越来越缓慢,心跳也沉缓。
在寂静无声的浓夜里,近距离贴在她耳边,仿佛旷野经久不变的风,自然,亘古,安宁,轻抚过她。
顾时葶睡着了。
男人睁开眼,注视她良久。
脸颊贴上她额头,无声无息。
……………………
第二天。
顾时葶醒来时,房间里只有她,睡的地方也从沙发挪到床上。
窗户开了一道小缝,满室酒气散的干净。
顾时葶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未读,她解锁。
是白瑛的回复,简简单单一个句号。
代表OK。
顾时葶删除,她洗漱好,下楼去餐厅。
意料之外,餐厅竟空无一人,很安静。
梁父出差,贺遇琛时常不在家用早餐,唯独梁母吃不惯外面饭菜,必定要在家的。
梁母在,顾明宴就会在。
这个时间段,绝不会如此空寂。
顾时葶进厨房找王姨,“妈妈今天有事吗?”
王姨正在煲汤,锅内沸腾着,她声音模糊,“——家有事,一大早,夫人和大公子,晏川小姐就去了。”
顾时葶没听清,凑近问,“哪家有事?”
王姨盖上锅盖,声音清晰了,“沈家,好像还是急事,夫人急匆匆的,大公子脸色不好,晏川小姐还哭了。”
顾时葶诧异。
到结婚这步,有太多急事,日子不对,八字不好,礼服、戒指、场地、宾客,谈不拢撕破脸都有。
可能叫顾明宴哭出来的,极少。
她生出不好的预感,屎盆子扣多了,这次不会又来吧?
念头刚升起,外面就响起引擎声。
顾时葶出去,正撞上顾明宴风风火火进来,见到她一瞬间,表情尖锐的狰狞。
第12章逼她抽血验孕以证清白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她冲上来,同时高高举起手,“黎川不打算跟我结婚了,你还敢狡辩你没有怀孕?”
顾时葶后退闪避,顾明宴手臂在空中划出破空声,力道太猛,带得她踉跄。
顾时葶一把扶住,并非她圣母好心,实在是顾明宴现在金贵,万一在她面前摔倒有个意外,到时候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少装模作样假好心,贱人!”顾明宴挥臂扬开她,另一只手趁势举起来,迅速落下。
顾时葶厌烦至极,狠狠扼住她手,“大清早,你又发什么癔症。沈黎川跟你结不结婚,管我屁事。还有怀孕,视频都证明了,你是没长眼,还是健忘症?”
“我不信。”顾明宴怒不可遏,“视频被你做了手脚。”
“泼脏水没完没了?”顾时葶直视着顾明宴,“你这么疑神疑鬼的性子,我不信从医院回来后,你没有去查沈黎川的行程。我这半年就前天堵车见他一面,隔着俩车门,还有交警,大庭广众之下,我能意念怀孕,还是沈黎川蒲公英成精,风一吹,种子就落到我身上?”
“够了,顾时葶。”梁母快步走过来,一把推开她,护住顾明宴,“菲菲是不是疑神疑鬼,你去医院抽血,结果一出来什么都清楚了。”
顾时葶接连倒退几步,勉强稳住身形,心却晃荡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察觉梁母态度变了,以前纵容顾明宴,对她有孕实则半信半疑。
偏偏这个档口,沈黎川反悔了,五分怀疑直接窜升九分。
顾时葶知道这次不能善了了。
她微微打个颤,“妈妈,我是您养的,脾性、观念,人格都是您塑造的,您教我自重自爱,教我人要有尊严,您最了解我的,现在不信我了吗?”
梁母沉默。
她的沉默不像心软怜惜,更像是一种体面默认。
默认顾时葶这次必须抽血,以此证明跟沈黎川毫无关系。
顾时葶十指全蜷在一起,死死抠住手心,目光越过梁母,看向餐厅门口的男人。
贺遇琛似乎也赞同,视线隔空交汇,他一对浓黑的眉宇下,眼睛锐利幽深。
顾时葶从未指望过他会站在她这边,可今天没有第二条路,任何微末的希望,她都必须抓住。
“贺遇琛。”她颤声喊,“你说过信我,这话还算数吗?”
静默数秒。
顾时葶心如死灰。
贺遇琛走过来,铁铮铮的神色冷峻又淡漠,“沈黎川找法源寺大师出面,以半年内没有适宜日期为由,推迟婚事,你知情吗?”
顾时葶眼皮狠狠一跳。
权贵名门最讲风水,注重命理。日期不合这件事可大可小,感情坚固的自然不怕。要是不坚固,再遇上一方想反悔,拿这个借口先拖延,拖延到大众都默认了,退婚顺理成章。
沈黎川这个举动,不论出自什么目的,她是一点沾不得。
“我该知情吗?你出尔反尔不信我,总相信自己吧,我昨天从医院回来,一直在全家人眼皮底下,我像是知情吗?”
顾明宴恨恨,“你要是没作怪,为什么不敢验血?”
“谁说我不敢验。”顾时葶扭头,“我要不敢验,就不会答应体检,可这次算什么?医院人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