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赵梅的额前发：“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那天你被赵海深推开，有没有受伤？”

赵梅轻轻摇头：“没有。”

顾君予舒了口气，轻声开导她：“你还小，即使在场也不能怎么样，赵海深人高马大，一个能打你5个。”

赵梅揪紧了衣服，不讲话。

顾君予看着她：“能告诉老师吗？你这一身的血是怎么弄的？”

赵梅深深垂下头，泪珠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在衣服上，晕开早已干涸的血迹。

顾君予不催她，只是静静的陪着。

好久之后，赵梅才再次开口：“顾老师……你会讨厌我吗？”

顾君予坚定的语气给了赵梅一丝丝勇气。

江凌走到顾君予身边，神色是说不出的复杂。

赵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顾老师……”

顾君予握住她的手，看向江凌：“钟警官，你能先出去吗？”

江凌迟疑一瞬：“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直到看着江凌的背影出门，赵梅才带着哭腔开口：“顾老师，是我杀了我爸……”

顾君予心中大骇，惊了好久才颤手摸赵梅的头：“别害怕。”

只是这话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

她下意识问：“除了我，你有和别人讲过吗？”

赵梅红着眼摇头：“我不敢，我不敢告诉别人，很多人问我，我害怕……”

她很贪恋头上这片刻的温暖，却很克制的将头挪开：“老师，我身上很脏，你不要沾上了。”

“能跟老师说说，你为什么……”顾君予顿了顿，“或者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赵梅点头：“那天赵……赵老师那样对你，我很害怕，就回了家……”

“我爸他喝了酒，想要对我动手动脚，我不想，我用碗砸了他，他很生气，要动妹妹……”

“妹妹还那么小……”赵梅说着，又忍不住开始掉眼泪，“我就拿刀砍了他……”

“他晕了过去，我带着妹妹躲到柴房。”

她咽了咽喉咙，脸上满是惊恐：“第二天……他就死了。”

“顾老师，我会坐牢吗？”

第27章

赵梅紧紧拽住顾君予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顾君予答不上来，只能说：“梅梅很诚实也很勇敢……”

自从赵诚死后，赵梅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她一直没睡，任由谁哄都没用。

现在吐露了心事之后，赵梅反而放松下来。

顾君予哄了几句，她就睡了过去。

顾君予手上有伤，没法把赵梅放到床上，只能压着声音：“钟警官？”

话音刚落，江凌就缓步走了进来。

顾君予用眼神示意让他把赵梅抱到床上，江凌了然。

走近轻松抱起赵梅，放到一旁的床上。

顾君予松了口气，想起身时才发现四肢都发麻痹，僵的使不上劲。

江凌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窘迫，走到顾君予面前蹲下。

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腿，轻柔揉捏。

男人手上的热度瞬间穿透了棉裤，如春季雨水落在大地上一般，慢慢侵入顾君予的小腿。

顾君予顿时烧红了脸，抬手想要阻止。

江凌先一步开口：“别动，疏通一下血液，很快就好。”

或许是他太过于有信服力，顾君予悻悻收回手，不再乱动。

江凌垂眸，手上动作井然有序，思绪却飘回到从前。

五年前，他和顾君予到东南亚旅游的时，遇上动乱。

顾君予替他挡了一刀，在大腿上留下一处十厘米长的伤口。

他特意去找中医学了按摩的手法，给顾君予按腿。

当时他还承诺过，会无条件答应她一个要求，可后来……他却连最告知顾君予顾世汉的近况都做不到。

“钟警官……不用按了，我好了。”

顾君予的声音唤回江凌的思绪。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手，“赵梅的口供，还麻烦你帮忙。”

提起这个，顾君予起身看了眼床上熟睡的赵梅：“钟警官，我们去外面聊聊吧。”

江凌颔首：“好。”

两人走出赵诚家门，上车。

江凌点燃发动机，打开空调：“你要问赵梅的事情？”

顾君予：“对，她讲的话你都听见了吗，赵诚是她杀的，她会坐牢吗？”

江凌将座位向后调了些，侧过身看着她，语气肯定：“不会。”

顾君予诧异不已。

她一直以为江凌是钟格的执法者，不会有任何私情，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样一面。

“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凌看穿她的想法：“赵梅才11岁，在法律上还没到该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

“解释起来就是，在法律上，12岁以下不需要承担任何刑事责任，她盗窃也好，杀了……赵诚也好，都不需要坐牢，主要以教育为主。”

“12岁到14岁就需要承担部分刑事责任，比如抢劫，纵火等，比较钟重，或者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等到14岁以上，就需要完全承担刑事责任。”

“这样说，你明白吗？”

顾君予没想到江凌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给自己解释，一下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想法。

她故作淡然的看向窗外：“明白了。”

意思是赵梅不会坐牢是法律规定，并不是江凌心里有情。

顾君予不解：“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帮忙问赵梅的口供？为什么一定到让她开口？”

江凌收紧手指：“她还小，不该留下这样的阴影。”

“而且钟格来说，赵梅并不是杀死赵诚的凶手。”

第28章

“什么？”顾君予惊呼出声。

江凌手指轻点方向盘：“赵诚的尸体已经验过，根据赵梅刚刚所说的话，大部分都能够被佐证。”

他望着窗外赵诚的门：“赵梅的营养不良，身形瘦小，力气太小，赵诚背上的浅锐器伤应该是她留下的。”

“赵诚晕过去后没多久就醒了，这时有人将他约了出去，应该是以村子的事情做饵。”

“赵诚出门之后，接着有人用一把长约二十厘米的刀砍了他的后背。”

顾君予恍然大悟：“所以是这个人杀了赵诚？二十厘米的话，是菜刀吗？”

“算是他杀了赵诚。”江凌看着顾君予，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为什么会觉得是菜刀？”

顾君予思索了瞬：“二十厘米且在村里随处可见每家每户都有的，只有菜刀啊。”

“聪明。”

江凌弯起嘴角，“你成熟了不少。”

得到肯定的顾君予心底升起一股雀跃。

她摸了摸鼻子，“那你又为什么说算是？不是这个约他出去的人杀了他吗？”

江凌皱眉：“不一定。”

“还没找到第一现场，我需要更多的物证来证明自己的推测。”

顾君予点头，轻轻舒了口气：“还好不是赵梅……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江凌疑惑皱眉：“为什么会这样想？”

顾君予：“因为知道了就没办法置身事外，坐视不理。”

话落，江凌没再开口。

车内的气氛忽然沉了下来，压抑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顾君予按开车窗，让外面的冷风灌进车里。

江凌突然开口：“你爸的事情……”

顾君予精神一紧，看向江凌。

江凌顿住，思绪几经变换后又换了话题：“你要跟沈执与去国外吗？”

顾君予没想明白，他的话题怎么会跳跃的这么快。

江凌摩挲手指：“我是说，在国内教书也挺好的。”

顾君予“啊”了一声，慢慢回过神：“所以钟警官是在邀请我留下来？”

“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建设祖国。”

江凌顾左右而言他。

顾君予觉得有些好笑：“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是真的，我和执与哥还是算了，毕竟我们的过去不太光彩。”

“其实我一开始选择留在这里教书就是为了替我爸赎罪，我知道他做了很多违法的事情，我尽可能去弥补的多一些。”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坏人，只是一个普通到极致的普通人，和你嘴里建设祖国的人才相差甚远。”

顾君予的酒窝浅浅的：“倒是钟警官，一定要坚持做自己，人民需要你。”

江凌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

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忘了自己，想知道她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还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拒绝自己，还把场面话说的这么漂亮。

可从顾君予的眼里，他只看见两个字——坦荡。

坦荡的原因无非一种，她没有动心，她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离开。

江凌忽然不想拐弯抹角了，倘若这次再错过，可能他们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再见面的机会。

为什么要因为那些外界的想法和还未发生的事情担忧？

家人不同意又怎么样呢？

爱情是自己的，生活也是自己的。

想明白的江凌豁然开朗。

他弯起唇，久违的露出笑容：“顾君予，我刚刚说的都是违心话。”

“真话是，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能留下。”

第29章

江凌突如其来的直白让顾君予瞬间红了脸。

她感受到胸腔里如鼓的心跳，感受到自己发烫的耳尖，还感受到一丝抗拒。

她知道应该是对江凌动心了，可每每生出这样的想法时，脑子里就会响起一道提醒，不断告诫她说：“不可以。”

“不可以对江凌动心。”

“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不可以回忆那段缺失的过去。”

顾君予其实大致知道，父亲会落网多半和自己有关。

但她不敢细想，这个念头一起，心底就会涌上钻心的痛意……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虽然我希望你留下，但我还是会尊重你的选择。”

江凌的话拉回顾君予的思绪。

她抬手，扇了扇脸上的热风，沉默不语。

江凌也不再开口，车里又尴尬起来。

正当顾君予觉得坐立难安时，有人敲响了车窗。

江凌按下窗户，对方看了眼顾君予，有些踌躇。

江凌：“没事，说吧。”

“钟队，赵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