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梁家。”

宋云溪歇了声。

梁家。

宋池屿的家，梁朝肃的家，父母的家，唯独不是她的家。

又是一大段崩成弓弦漫长的寂静。

这次轮到梁朝肃不耐了。

“说话。”

颀长的黑影覆下，十足的冷峻。

宋云溪被罩在影子里，喘息都无力，“说什么？你想审问我什么？”

第16章被他发现了

夜风吹拂窗纱，盖住灯罩，室内黯淡，她也黯淡，垂头丧气黯淡，声音有气无力黯淡。

梁朝肃眼神阴郁，抬起她下颌，眼睛没有水迹，脸颊也干燥，不像哭过。

她的确比旁人坚强，想得开，有韧性。

他沉默一瞬，语气到底缓和了，“不审问你，想说什么说什么。”

宋云溪望进他漆黑的眼眸，一片认真幽邃。

她二十二年半的人生，几乎日日都有他的参与，他了解她，她亦了解他。

一个冷漠寡情，城府极深，理智到极致的男人。

他越理智，宋云溪越找不到他任何苦衷。他就是纯粹为了宋池屿，理性冷静地伤害她，压迫她。

就如同此时，他罔顾她反锁房门的拒绝，硬生生闯进来，不过是因为宋池屿对刚才沈黎川一事，还有疑虑，请他这个靠山来审问。

宋云溪浑身在颤，挺直腰背，在他眼皮底下数手指，“说我不懂礼貌提前上楼？还是沈黎川来找我，又或者没给宋池屿台阶下，憋屈到你的好妹妹了？”

“沈黎川来找你？”男人背对着窗，黑色衬衫与窗外深浓夜色交融，一样的沉，一样的冷。

冷得她心脏痉挛，猜测他为此事而来，和他亲口确认，是两种不同的体验。

“是。”

沈黎川来梁家次数不少，却从未上楼。

宋云溪坚决否认，是打不消他疑心的，到时候查监控就完了。

只有真话掺假话，顺着他们的怀疑，满足他们猜想，再说假话，才显得可信。

“他敲我门，我没开。”

“为什么不开？”

为什么不开。

宋云溪冷笑，“我敢开吗？能开吗？只是个捕风捉影的怀疑，你妹妹都要砍我手，剥我皮。我要是开了，彻底脏水洗不清了，到时候你妹妹动手，会有人救我，替我说句公道话吗？容许我反抗吗？”

梁朝肃忽然一把拽过她，箍在怀里，抚摸她面颊，“沈家在，她不会打你。”

宋云溪拨开他手，“那沈家走了呢？”

梁朝肃手掌滞在半空，皱起眉，“不会。”

宋云溪分毫不信，她信宋池屿不会动手，还不如信沈家不会走。

男人的手掌又贴上她脸颊，继续问，“不开门，只是怕挨打吗？”

宋云溪这次没有避开，胸膛激烈起伏几秒后，平复冷静下来。

主动以一种乖顺的态度，低头道，“我还怕跟沈黎川扯上关系，门一开，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到时候除非我死——”

死字出口，男人轮廓冷硬，大力扯住宋云溪，下一秒，堵住她嘴。

这类事，梁朝肃从不温柔。

粗犷，啃咬，深入。

越来越来激烈。

宋云溪毫不挣扎，罕见的顺服，勾的男人心软，心越软，下腹的火烧得越猛烈。

他放任自己一点点失控，宋云溪却不能放任他。

察觉到他肌理绷紧，有勃发的欲望炽热，宋云溪一把推开他。

可也不能太决绝，会激怒他。

她今晚还有任务，必须试探出薄先生来南省的时间。

“你这是做什么。”宋云溪带上哭腔，梁朝肃大男子主义，见不得女人眼泪，即便对她毫无怜惜，也会不耐烦，不再碰她。

“你明明厌恶我，不信我，骗着我玩，也不承认我，碰我不觉得恶心吗？”

“我什么时候觉得你恶心？”男人喘息着，目光含着她的影子，沉迷，燃着情欲的暗火，“不过我确实不承认你是我妹妹。”

宋云溪痛苦闭上眼。

梁朝肃一扯，她猝不及防，重新撞进他怀里，嘴唇烙印在他喉结。

感受到他沙哑发声时的震颤，嘶哑，“至于骗子，你骗我的次数，罄竹难书。”

宋云溪的方向正对梳妆台，男人健壮的身影完全遮盖她，她在镜中只露出一双眼睛，惶恐，慌乱，没有女人的清丽水灵，只有血丝布满的锈色斑斑。

声音也沙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行程你了如指掌，做什么，跟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都知道。”

“你偷偷请假去医院，我就不知道。”梁朝肃低头，眼睛漆黑幽邃，无底洞一般，有欲望，却没有温度，“你是去见白瑛，还是沈黎川？”

宋云溪表情一滞。

她竟忘了梁朝肃比宋池屿还多疑，再加上他缜密老练，滴水不漏。

沈黎川在医院出现的时机那般巧，最紧要关头插进来，带走宋池屿。

只怕当时梁朝肃已经起疑，这两天私底下必定仔细查过。

而她那天请假仓促，经不起人仔细挖掘，如果顺藤摸瓜，就会挖出她有孕。

宋云溪吓得眼圈泛红。“白瑛，我见谁都不可能见沈黎川，我对他真的没有心思。当年订婚，是我青春期到了，他作为青梅竹马，一切水到渠成。

“后来他跟你妹妹在一起，我醒悟我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爱，没有什么旧情难忘，更不会有旧情复发。”

刚才那般侮辱都没哭，现在却眼眶发红，梁朝肃胸口憋着燥意，还是问，“真心话吗？”

“真心话。”宋云溪坚定点头。

梁朝肃毫无征兆收紧双臂，宋云溪被束缚紧箍，他胸膛温度隔着两层衣衫烫入她肌肤纹理，潮热的气息钻进她耳朵。

宋云溪大骇。

“梁朝肃。”她哆哆嗦嗦撑开他胸膛，“我真的跟沈黎川没关系，要是明天体检证明我清白，我能不能不把脉？”

“为什么？”

宋云溪手心冒汗，她攥住袖口，“我认命了，针灸疼，我不想再白受罪。”

她知道梁朝肃花大代价，避免她针灸，但梁朝肃不知道她知情，宋云溪就一点不能表现出来。

梁朝肃动作一顿，面上闪过什么，却一言不发。

宋云溪凝望他，“行吗？”

“你真的怕疼吗？”梁朝肃抿唇。

宋云溪不是娇气的小女孩，她哄得了梁母，哄不住他。

可哄不住，她说得多了，他也听进耳朵。

心软了。

宋云溪脸上表情勉强，“我真的怕。”

“五个月前学校运动会，你膝盖摔伤，随手拿酒精冲洗。”梁朝肃提醒她，“毫不迟疑，眉头未皱一下。”

宋云溪瞬间绷直，戒备望着他。

他什么意思？

发现她了？

第17章体检主任竟仔细检查

夏末她快毕业那会儿，梁朝肃正是稳定北方市场扩张成果的基础阶段，忙的早出晚归，焦头烂额。

对她的盯防，降到最低点。

她才有机会偷偷跑回南城，敲定工作，赖在老宅。

若不然按梁朝肃的安排，她该继续在外地读研读博。

精进学业，宋云溪并不反对。

她恐惧的是，继续大学那四年跟梁朝肃同居的日子。而住在老宅，父母眼皮子底下，梁朝肃必然顾忌，她至少不用夜夜都要应付他。

“你知道——”宋云溪醒悟，艰涩问，“你一直在盯着我，知道我偷偷面试，准备回南省？”

“知道。”梁朝肃掌心摩挲她脸颊，手指描画她眉眼，“我给你两个选择，你选了最难的那个。”

最难。

是暴露了她的真实面目，不驯，不乖，反抗之心不死，触怒了他？

宋云溪骨缝嗖嗖冒寒气，脑子纷乱涌现毕业后这三个月的场景。

梁朝肃的怒，梁朝肃得恼，梁朝肃次次为宋池屿的威压，最后想起给薄先生那一个亿。

他心知肚明她怕疼是借口，却还是顺水推舟免除针灸，连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