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烟花时被她压下去的情绪，此时又翻涌上来，化作了眼泪汹涌掉下！

　　沈清漫狼狈去擦。

　　忽然，身后响起脚步声。

　　她转头去看，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萧时珩。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可谁都没有动。

　　沈清漫怔住，大脑乱成一团。

　　他为什么在这儿？

　　他不是说，他不是她的阿珩吗？

　　彼此相望，两人中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谁都翻不过去。

　　沈清漫只能做一件事。

　　她擦去眼泪，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望着他，扬起一抹笑。

　　“阿珩，你回来啦。”

　　萧时珩的身形明显一震。

　　下一刻，他大步走来，冰冷的掌心不容拒绝地覆住她的脖颈，而后用力的将她拉入怀中，深深吻下！

　　这个吻和从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没有温柔，没有缠绵。

　　萧时珩的力道又大又重，像是生前最后一刻的铭记。

　　像是恨不得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永不分开。

　　沈清漫滚烫的泪再次落下。

　　萧时珩尝到一抹咸涩，轻轻松开她。

　　张嘴，他想要说些什么。

　　可沈清漫用力抱住了他。

　　两个人看向各自的前方，沈清漫却闭了眼，只有呓语般的低喃轻轻响起。

　　“萧时珩，你坐高位，我行凡间。我不上去，你也别下来……”

　　“我们都往前走，别后悔，别回头。”

第8章

　　雪又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彼此松开的那一瞬，沈清漫感受到萧时珩有力的双臂狠狠颤抖。

　　很久，他才点头：“好。”

　　萧时珩离开了。

　　在走出这个院子的那一刻，他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皇子。

　　沈清漫站在院中，缓缓伸出手，接住一片。

　　她安静地望着，眼神哀痛悲忧。

　　枯坐一夜。

　　天亮时，沈清漫离开了京洛。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京洛的城门逐渐被风雪掩盖，心像被泡在了酸水里。

　　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自己离开京洛，会是为了放弃萧时珩。

　　马车越驶越远，一路南下。

　　到江宁城，恰逢当地三年一次的庙会。

　　沈清漫想起多年前自己和萧时珩曾去过一次长芦寺。

　　那时萧时珩将红丝带挂在了树上最高的枝条上，说：“这样，上天就能看到我对你的爱意了。”

　　时隔五年，她重返旧地。

　　长芦寺，沈清漫站在树下。

　　她仰头望着树枝上随风飘动的红丝带，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属于她和萧时珩的那条。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6

　　寺庙的住持走到她的面前：“施主，又见面了。”

　　沈清漫有些意外：“您还记得我？”

　　“记得。”

　　住持慈眉善目：“你的丈夫呢，今日他怎么没来？”

　　沈清漫身形一滞。

　　沉默片刻，她垂下眼：“……他死了。”

　　死在了三年前。

　　主持怔了一瞬，温和开口：“人死不可复生。”

　　“但爱是永存的。在你回忆中的那一幕，永远不会堙灭。”

　　寺庙里的钟声响起，沈清漫的心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吾爱永存。

　　微风吹拂，沈清漫怔怔地抬起头，恍然看见了那条写着自己和萧时珩名字的红丝带。

　　她踮起脚尖，伸手抓住攥在手里。

　　可再定睛一眼，她什么也没有握住。

　　但这一刻，她忽然感觉一直积压在心头暗沉重无处发泄的情绪，似乎轻了不少。

　　半晌，沈清漫攥紧手，对住持鞠了一躬：“多谢主持。”

　　走出长芦寺的那刻，她回头望向寺里，香火燃起缥缈的烟雾。

　　曾经曾经和萧时珩的回忆，似乎也随着烟雾飘散……

　　自此，沈清漫留在了江宁。

　　见不到萧时珩，和周应淮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她刻意的遗忘曾经，想要和京洛彻底断裂开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些和萧时珩的回忆被时间淹没，逐渐被她遗忘。

　　甚至她开始不记得他的模样，也不记得自己为何来了这里。

　　沈清漫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劲，忙去了医馆。

　　却被大夫连连叹气：“你患了痴病，慢慢会忘了所有，变成孩童。”

　　“而此病，至今无药可解，无法可治。”

　　沈清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馆。

　　站在街上，她看着白茫茫的一片，才恍然——

　　原来已经过去一年了，又到了冬天了。

　　萧时珩在做什么呢？

　　他应该，已经和那位谢小姐成亲了吧？

　　那样盛大的场面，真想看看呢。

　　沈清漫深吸了口气，抱紧双臂快步往家走。

　　到家门口，却见一个官差模样等着。

　　看见她，那人立刻上前：“沈姑娘，九皇子口信——”

　　“请您立刻返回京洛，参加周公子的丧葬。”

第9章

　　沈清漫大脑一片空白：“哪个……周公子？”

　　“周应淮，周公子。”

　　如一声闷炸，沈清漫什么也听不见了。

　　踉跄一步，差点摔在雪地上。

　　周应淮死了？！

　　这怎么可能？他才二十岁，他还没有娶妻成家……

　　沈清漫浑浑噩噩地跟着官差走了。

　　快马加鞭，但赶回京洛时也已经过去了十天。

　　站在周应淮的灵位前那刻，沈清漫依旧不能相信周应淮离世的事情。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什么时候？

　　沈清漫头很痛，几乎想不起来。

　　倏地，她记起来了上元节那夜，周应淮站在宫门口对她挥手。

　　她说：“清漫，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开心。”

　　“希望下一次见面，可以看见你的笑容。”

　　可他们竟然没有了下一次。

　　失神间，沈清漫的身前多了一道黑影，熟悉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

　　“这是应淮的遗物，你应该看看。”

　　沈清漫抬眸，那张脸她觉得陌生又熟悉。7

　　他是……

　　不等她回忆，心口处先传来了一阵刺痛。

　　与此同时，她记起了他——萧时珩。

　　她爱了七年的男人，也是最后让她远走他乡的那个人。

　　沈清漫没有露出自己的异样，点点头伸手接过。

　　再展开信函，一字一字看过去——

　　“清漫，对不起。”

　　“那日带你去见谢淑云，其实完全是我的私心。”

　　“我盼望你对萧时珩死心，盼望你能彻底放下他，到那时我就能表明我的心意……可我才发现，我和他并没有什么两样。”

　　“我同样站在高位之上，同样无法决定自己的婚事，同样不能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我将自己的心事变成一个秘密，希望你永远不会知道。”

　　“希望你能过得快乐，希望你能幸福……希望你，永远把我当做朋友。”

　　……

　　信写到这里结束。

　　沈清漫的心却仿佛经历了一场风雨。

　　她从不知道，周应淮喜欢自己。

　　她以为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像俞伯牙和钟子期那样。

　　灵堂里周母悲痛欲绝的哭声再次传来，那么真切：“应淮——我的儿啊！”

　　“你不愿成婚娶妻生子，如今连一个念想都没给我和你爹留下，你要我们怎么活啊……”

　　沈清漫握着信纸的手不断收紧，心更是像扎了无数根针一样。

　　密密麻麻的痛意，悉数涌了上来。

　　周应淮久久未曾成婚，是因为自己？

　　若是她早些觉察到他的心意，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

　　她欠周应淮的太多了……

　　沈清漫静默许久后，她缓缓走进灵堂。

　　到了周母的身边，伸手将她扶起。

　　“伯母……若您同意，我愿嫁与应淮，从此代她尽孝，伺候照顾您与伯父。”

　　顿时，周围静默，所有人震惊的看向她。

　　萧时珩上前一把拽过她手臂：“沈清漫，你发什么疯？”

　　沈清漫看向他，似乎瞧见他眼里的紧张和害怕。

　　可是怕什么呢？这是她自己的事。

　　她慢慢抽出手臂，收回视线。

　　再次坚定地看着周母：“我想嫁给周应淮。”

第10章

　　静默中，周母周父拒绝了沈清漫。

　　“沈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不能耽误了你的余生。”

　　沈清漫看着两人通红的眼，还想再说什么。

　　但他们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沈清漫看着他们的模样，没再坚持，只是心里并未打算放弃。

　　她默默离开了。

　　再回来时，她身着一袭红色嫁衣，头戴凤冠霞帔，像一个出嫁的新妇。

　　丧葬已经结束，人也散尽。

　　她缓缓走到墓前，将买回来的男子样式的红色喜服烧尽。

　　“周应淮，今日就算我们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