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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住了。
孟攸宜十五岁之后的人生,都是为了复仇而活,我希望她放下心结。
至少愿意相信这世间,是有真情在的。
这地方突然安静下来,我还有些不适应。
我叹了口气:“照孟姑娘这么说,那秀才李知文是受人指使,在朝堂上颠倒黑白?”
说起他,孟攸宜有些咬牙切齿:“没错,那狼心狗肺的李知文,刚到扬州时,还受了我们孟家的恩惠。有一日,城外的村户莫名起了火,等火扑灭了我们才知道,杜钧,也就是李知文的恩师,也死在了那场火灾里。”
“本以为是天气燥热所致的天灾,没想到竟是人祸。”
“调查刚有了些眉目,不曾想,那李知文到了御前状告,颠倒黑白!如今还成了当朝太傅,何其讽刺!”
我听得震惊不已。
之后的事情就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扬州知州,孟家被抄家。
现在我是相信这李知文背后还有人指使了。
甚至这李知文还是拿恩师与恩人换前程的小人!
此时,石阶那边已经传来阵阵匆忙的脚步声。
是纪州年下来了。
看来侍卫兄那群人来得还挺快的。
纪州年见我和孟攸宜相安无事,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和他对视上,轻轻点了点头。
没想到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感觉这个世界更加魔幻。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不是真正的孟攸宜。”
“没错,孟攸宜早就死了,我只不过是受她所托,帮她完成遗愿而已。”
这女子,竟从脸上撕下张人皮面具来!
第22章
这情形,再配上她的话,是真的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明明她刚刚说的孟攸宜的故事,就像她自己置身其中,就是真正孟攸宜一般。
今晚一个接一个的意外情况轰炸,已经把我雷得外焦里嫩了。
我忍不住揪住纪州年的衣摆:“大人,我有一种我们摊上大事的感觉呢。”
她接着说:“是,我是清雨阁的左护法,芙生。”
芙生,哪像个杀手的名字。
这张脸稚嫩非常,看起来也不过十六岁左右。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从郡主寻夫,到我替花魁出席献王府招待西域使者的宴会,再到花魁寻死,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局。
孟攸宜,不,应该说,是这位清雨阁左护法,每一番言辞恳切的话语,都是计划。
就是为了引开封府尹入局。
可这样滔天的权势之下,我们的反抗与蚍蜉撼树无异。
但是,如果无人去做,任由真相浮出又消散,哪来的清明可言?
“这是攸宜给我取的名字。”
“我当时被父母的仇家追杀,成了个乞丐,昏倒在孟府门口。大雪天,我差点被雪埋了,幸好有孟府的人来扫雪。攸宜见我实在可怜,将我带回了府里。”
“之后我养好了伤,告别了攸宜,到了清雨阁,又亲手杀了仇人。”
“才过去不到三年,我就听说了孟家被抄家的消息,赶回了扬州,可一切都晚了,男丁处死,女眷或变卖或流放,我找了攸宜很久,找了快两年。”
“再见面,却是在攸宜十八岁之际。我终于找到了她,那时攸宜被青楼赶了出来,她得了重病,活不长了。她真的好傻,手里没剩什么值钱的东西,却还留着我交由她保管的功法手记。她说‘这是你阿爹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了’,可她呢,谁给她留点念想?”
“我将她带回了清雨阁,我们又一起生活了两年,我找了无数名医给她看病,却无济于事,她的病越来越重。”
“她病得快死了,才和我说孟家的事情,希望我能帮她查出到底是谁构陷孟家,还孟家一个清白。”
“可我们江湖门派从不插手朝堂的事情,我能力有限,只能扮成她以身入局。”
“刘郡马是我杀的,这男人就不配活着。吃喝嫖赌,是妓院的常客,还相当暴戾,攸宜的亲妹妹就死在他手上!这让我怎么不恨!”
“也是我故意将他抛尸在城南的城郊,引你们注意到这座宅子的异常。”
我想起之前见过的“孟攸宜”,被她扮演地那般好,一颦一笑,就好像真的她一样。
当时,她就是那个如蒲草般坚韧的孟家大小姐。
哪里像个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最后成为清雨阁左护法的狠戾之人。
与孟攸宜一同长大的纪州年都还是今天才分辨出来。
她肯定相当想念她,在心里反反复复描摹了无数次。
一片寂静中,我轻轻开口:“你好像就是她了。”
她摇摇头,眼中含泪:“不,这世上只有一个孟攸宜。”
“我只是想,还能有除了我以外的人记住她。”
第23章
心中像有一阵风呼啸而过,湿湿漉漉的情绪被吹过,更觉得浑身冰冷。
她的目光放远,比不说话时更寂寥。
我更加往纪州年身边靠了点。
他是我身边唯一的热源。
一行人出了密室。
这些故事让我听得心情无比复杂。
我一方面觉得刘郡马确实该死,一方面又觉得芙生不该用这种方式决定他的生死。
可要是不这么做,又怎么揭开这惊天一案。
如今,芙生既已承认犯罪事实,纪州年定会将她抓捕归案……
“你走吧。”
……吧。
嗯?我听到了什么?
我震惊地回过头。
没想到一向铁面无私的纪州年,竟会网开一面。
“多谢纪大人。”芙生稍稍作揖,消失在了夜色中。
迎着我震惊的眼神,纪州年眉毛一挑:“怎么这样看着我?”
“就觉得大人和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怪有人情味儿的。”
他轻轻勾了勾唇:“怎么,我以前没有人情味儿吗?”
呵呵,有没有自己心里得清楚。
但我干笑两声:“怎么会呢大人,是现在更有了。”
本小姐真是把打工人的艰苦卓绝刻在骨子里了。
他瞥我一眼,一副被顺好毛的样子。
这人说好伺候,又有一大堆毛病,说不好伺候,又好哄得很。
真是奇怪。
“还不跟上?”
纪州年已经转身走了好些距离了,又回头叫我。
“来了大人!”我连忙跟上。
“大人我搀着你走吧。”
我一边说一边上了手,没想到牵扯到了右边肩膀上的伤口。
“嘶……”听他这一声,我突然意识到他手受了伤。
还是本人间接导致的。
“哎呀!”我叫得比受伤的人还大声。
我看到他肩膀上的伤口,上好的衣料被刀划开,周围的地方都被染成红色。
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看着就很疼。
我往他伤口吹了一下,图的是对自己的心理安慰。
“怎么都不包扎一下?”
“忘记了。”纪州年这厮表情还和没事人一样,“看你为我紧张,这感觉还挺不错的。”
啊?
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还有功夫扯这些闲话。
我无语极了:“大人,你说话好土,看来也不是太疼。”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小心翼翼地把他手放了下来。
虽然我没抬头,但能清楚地感觉到纪州年的目光就凝在我头顶。
想必是被我这样的模范下属感动死了。
我忍不住催促到:“快些回去,不然衣服和伤口长一起就不好了。”
他却声音沉沉,恍若耳语。
“今夜你来我房里。”
不是,什么?
纪州年这话和声音相当暧昧。
我感觉脸上的温度瞬间升温,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只是打个工,实在没有出卖了灵魂,还要出卖身体的想法啊。
我有些僵硬地抬起头:“大人既已知道我是女儿身,就不该开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
非常好,非常义正言辞的拒绝。
纪州年那张好看的脸色出现了无奈又戏谑的表情。
“戚黎央,我真想撬开你脑子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些东西。”
又是我想错了?
我更僵硬了,还添了些尴尬。
“知道了大人,我到时候会来找你的。”
第24章
不久前通知的大理寺官员已经到了现场。
一些人到密室下边去勘测,我扬声提醒到:“下面是个大火药库,别带火折子下去。”
纪州年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一个病号在你手上,你还有功夫管别人?”
我横他一眼,撒什么娇啊这人。
怪不分场合的。
他无辜地回视,好似没觉得这话说得有问题。
侍卫兄一个心领神会跑去和大理寺官员交接了。
我扶着纪州年上了马车。
他端坐在主座,闭目养神。
一晚上下来,我也觉得疲累非常,靠着后面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我整个人都靠在纪州年身上。
噫,什么情况?
上司身上还带着伤,我却把他当枕头。
这么没边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