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礼的面色无比阴沉，锐利的视线落在她与唐怀拉扯的双手上。

“他是谁？”顾玄礼声音冷得似冰。

唐怀见此不妙，瞬间便抽身溜走。

沈念卿难堪得想解释，苏清瑶却笑着插话。

“阿礼，我瞧着沈小姐和那位公子站在一起时倒是颇为般配，你觉得呢？”

沈念卿手一紧，怒火还未沸腾，就听顾玄礼冷冷道：“灾星配地痞，自然。”

说罢，他便厌恶一甩袖：“此处晦气，我们走。”

望着两人的背影，沈念卿的心尖骤疼，连带着脑中痛意也忽然加深。

疼得沈念卿当场倒地，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家医馆。

见她醒来，一个老郎中拂须道：“你醒了？别担心，这里是医馆。”

沈念卿撑着头缓缓坐起，哑声道：“多谢老先生。”

老郎中又问：“夫人，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的吗？”

闻言，沈念卿却是一愣，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

——她竟完全想不起来，她在昏迷之前在做什么……

老郎中见状，面容凝重，问：“你近日可有健忘、头痛之症？”

沈念卿心莫名一沉，轻轻点头。

老郎中叹息一声：“夫人，您脉象如断弦，头髓瘀阻，只怕是患上了失忆症……”

第4章

沈念卿愣了：“何为失忆症？”

老郎中叹息拂须：“失忆症乃癫症之一，病者将会渐渐遗忘曾经的人和事，伴随着体痛，直至失去所有的记忆，变成稚儿……”

那不就是变成傻子吗？

无知、无觉、不晓事理……

沈念卿的呼吸粗重起来。

不禁颤声问：“老先生，那我还剩下多长时间？”

老郎中目露不忍，如实相告：“长则数月，短则一月，夫人就会前尘尽忘……”

话留情，但沈念卿已然明了。

她僵立许久，终是苦涩一笑：“我知道了，多谢老先生。”

她留下一锭银子，失魂落魄地离开。

店外的余晖照在身上，沈念卿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陪着顾玄礼痊愈，却未曾想过，她自己竟会只剩下不足半年的时光。

……

顾玄礼很晚才回府，一打开房门，便看到了沈念卿。

她坐在榻上，失声地盯着一处虚无，目光失焦。

顾玄礼皱起眉，厌恶道：“滚出去。”

沈念卿闻声抬头，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见她没反应，顾玄礼眉头更紧：“听不懂我的话吗？沈念卿，滚出去！”

他语气中的厌恶几乎迎面而来。

沈念卿这才如梦初醒一般。

她迎上前，扬起笑：“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我去给你盛药吧。”

说着，她便准备离开。

但顾玄礼却觉得烦躁，声音极冷：“我今日去做了什么，你不是都亲眼看到了？”

沈念卿脚步倏然顿住。

她的眉头微蹙，想了许久后才摇头，有些不明所以：“我怎会知道，我今日未曾见过你啊。”

未曾见过？

顾玄礼嘴角的笑容极为讽刺，目光嘲弄。

“看来你如今的新手段便是装疯卖傻了，那今日与你拉扯的男子，你也要说从未有过了？”

沈念卿有些无奈，轻叹一声：“阿礼，你怎么了？我今日真的未曾出门。”

顾玄礼见状，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总觉得仿佛哪里不对劲。

但他未来得及深思，一股厌恶的情绪再次攀上心头。

顾玄礼冷笑着，语速极快。

“真是撒谎成性，水性杨花，令人恶心！”

说罢，他直接拂袖离去。

沈念卿看着他匆匆背影，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后才离开。

当天夜里，沈念卿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三年前，她与顾玄礼相许终身之时。

那时，为了拆散他们，国公夫人甚至公开表明，绝不允许她这‘贱人’入门。

那时，所有人都对她极尽嘲讽，笑她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甚至就连她都想要退缩了。

可顾玄礼却在她家门外等了整整三天。

直到天降暴雨，她终于忍不住出门。

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疲惫的眼眸忽然亮起了。

他说：“念卿，无论外人说什么，我此生只愿娶你一人为妻，白首不离。”

他紧紧拉住了她的手，字字印在她心上。

他说：“我定会扫平我们之间的全部阻碍，任何人都不能让你受委屈，你必是我顾玄礼唯一的妻，只此真心，此生不换。”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他的诺言，明媒正娶，举世皆惊。

可如今，他却将他的诺言尽数忘了。

屋外忽然响雷。

沈念卿从睡梦中惊醒。

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

她望着空荡荡房间，忽然觉得浑身冰冷。

这一刻，她想见顾玄礼的渴望完全无法抑制，她苍白着脸，不顾一切地来到顾玄礼的房间。

顾玄礼仍在熟睡。

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对她露出那种憎恶冰冷的表情。

沈念卿红着眼，轻轻躺在他的身侧，小心地捏住了顾玄礼的衣角。

仿佛这样，就能从他的身上汲取到一点点温暖。

第二日，天光大盛。

一股毫不留情的推力将沈念卿唤醒。

她摔落床下，痛得睁开眼睛，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爬起来。

顾玄礼满是厌恶的声音笼罩下来的。

“贱人！谁许你上我的床！”

第5章

他叫她‘贱人’……

沈念卿的呼吸猛然一窒。

她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尽管心尖泛苦，但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与你同床共枕，不是理所应当吗？”

顾玄礼一边将她躺过的床褥掀翻，一边怒声冷嘲：“明媒正娶的夫人？那过去的我还真是眼瞎耳聋，才会娶了你！”

一句话，叫沈念卿血液冰冷，僵立原地。

顾玄礼冷声道：“现在、立刻！滚出去。”

他一眼都不愿多看她。

沈念卿突然哑声问：“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了吗？”

顾玄礼静静地看着她：“我们有过去吗？”

呼吸凝滞，沈念卿脱口而出：“当然有……”

他们当然有。

他们有好多好多回忆，他曾对她说过顾玄礼此生只愿娶沈念卿为妻的……

还说过……

话到嘴边，沈念卿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她惊觉，她竟然忘了，自己是如何与顾玄礼相识的！

一阵一阵的惊慌在心头涌动，沈念卿的手指都在颤抖。

她从未想过，遗忘的速度这么快！

如果连她都不记得，那以后他们之间的过去，还有谁会记得？

……

沈念卿几乎是逃跑般回到自己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