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惜惯会倒打一耙，届时，她就会将脏水泼回我的身上。”姜玉瑶道。

“因为您毫发无伤，她会说您指使那几个太监诬陷她！”青夏抢答。

姜玉瑶挑挑眉，捏了捏她的鼻子：“还不算太笨嘛。”

“公主……”青夏捂着鼻子，委屈嘟囔：“您又打趣奴婢。”

“这一次，我们处于被动，没有事先防备。”

姜玉瑶回头，看向姜云惜寝殿的方向，心缓缓变硬。

“下一回，我便不会善罢甘休了。”

……

晚膳后，姜玉瑶独自一人来到了占星台。

占星殿内还燃着微末的烛光，她伸手敲了敲门：“大祭司伯伯，你在吗？”

里面传来几声咳嗽，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是均公主吗？进来吧。”

姜玉瑶一推开门，一股奇异的药草味就扑鼻而来。

大祭司正倚在榻上，捂着胸口不住咳嗽。

姜玉瑶立即几个大步跑上前想搀扶大祭司，却被他伸手止住。

“均公主就在那处止步吧，老臣病了，没法给均公主请安了……”

一句话说得很是费劲，每说几个字，大祭司就要咳好几声。

姜玉瑶皱了皱眉，她怎么不记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大祭司生过这样的重病？

她记得，大祭司伯伯的身子骨一向很硬朗，花甲之年了还声如洪钟、健步如飞。

姜玉瑶歪了歪头，想看看大祭司病得重不重，可床帐将他的脸挡住。

她什么也看不清。

“大祭司伯伯，均瑶来是想问您关于占卜之事。”姜玉瑶只好坐在远处的椅子上。

“哦？”大祭司似乎很是意外，直起身子：“从前公主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吗？”

“就是……突然感兴趣了嘛。”姜玉瑶挠了挠后脑勺。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您，儿时您告诉过我的那道天咒是真的吗？”

姜玉瑶其实还是很想知道，在她死之后，是不是真的有雷罚替她报仇。

君世渊和姜云惜当时又是什么样的下场？

“均公主，占卜之事乃是秘辛，不可泄露。”大祭司咳了咳，声音沉了几分。

可就是沉下的这道声音，让姜玉瑶再次感觉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她想再听听重新确认，于是试探般问：“若是真的，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会受到惩罚吗？”

大祭司的叹息声传来，良久，他缓声道：“公主殿下是神女，只要您想，万事皆不难。”

这是承认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会遭受到惩罚的意思吗？

姜玉瑶略微吃惊地张了张嘴，可很快，她的脑海中却闪过一丝灵光。

不对！这不是大祭司伯伯的声音。

尽管很像，但大祭司伯伯每句话的尾音收声较利落，这道声音收声极为缓。

姜玉瑶腾地站起身，快步走去，一把掀开床帐。

“你是何人？！”

第22章

床榻上的人，面貌与大祭司九分相似。

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分别。

但姜玉瑶从前从爱时不时就往大祭司这里跑，一眼就看出了此人不是大祭司。

床榻上的老者挑了挑眉，弯起眼哈哈大笑：“均公主真是聪敏，难怪老夫的弟弟时常在信中夸赞你。”

“弟弟？”姜玉瑶蹙眉：“你是大祭司伯伯的哥哥？”

“是也。”老者摸着胡须从榻上起身：“老夫西荣国师，拜见均公主。”

说罢，西荣国师屈腰略拱手见了个礼。

姜玉瑶看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眯了眯眼：“你好像，和其他西荣人不一样。”

“何处不同？”西荣国师挥了挥拂尘，笑问。

“国师大人，并未找到您要找的人！”

话音刚落，那个训鸟师便推门而入。

看见姜玉瑶在此，他明显诧异了一瞬。

姜玉瑶也愣住了：“找人？你们想在这里找谁？”

西荣国师却笑而不语。

姜玉瑶刚想再次发问，门外响起青夏的敲门声。

“公主，王后娘娘召您去明月宫，说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姜玉瑶应了一声。

又不放心地回头冲两个人道：“我不管你们想要找何人，但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马上就把今日之事告诉父王。”

说罢，她提起裙子领着青夏匆匆赶去了明月宫。

……

明月宫中气氛有些诡异。

珠帘被拨响，稀稀拉拉在空中碰撞着，在寂静的空气中很是突兀。

室内燃着姜母一贯喜爱的沉香。

姜玉瑶再往里走，便隐隐听到一阵啜泣声。

就在这一瞬间，姜玉瑶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

接着，她就一眼看见正着南诏莲花纹青袍，闭目养神的母后，以及一旁用帕子擦拭泪水的姜云惜。

姜玉瑶双腿开始僵硬，不自禁放慢了脚步。

这样的气氛，像极了上辈子每一次姜云惜用计伤害她时的暴风雨前奏。

虽说这是重来一次，但心里说对姜云惜完全没有惧怕是假的。

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陷害她的法子也是千变万化想一出是一出。

姜玉瑶定了定神，抹了抹额角的汗，向姜母行了个礼：“拜见母后。”

“来了。”姜母睁开眼，笑着用手在自己身旁的坐垫上拍了拍：“来，瑶儿，坐这儿来。”

姜玉瑶迟疑地挪了过去。

又瞟了姜云惜一眼，却见她并没有看自己，只顾着低头抹泪，模样很是委屈。

这又是唱哪出？

姜玉瑶有些摸不着头脑。

“来，瑶儿，母后给你炖了你最爱的天麻鲢鱼汤。”姜母央人端来一碗汤。

姜玉瑶接过，看着里面奶白色的汤晃荡着，她的心也跟着不安地晃荡。

“母后，您叫瑶儿来是有什么事要商量？”

姜母满脸哀容，叹了口气：“这事，母后也不好开口，还是让你姐姐跟你说吧。”

姜玉瑶闻言，脑子里嗡地一响，还是扯着笑望向姜云惜。

“妹妹，是姐姐没用。”姜云惜泪如雨下，满脸歉意：“今儿早上我想去政殿给父王送碗汤，却不小心撞到了东狄的二皇子。”

说罢，她装模作样地打了打自己的手：“都怪我，毛手毛脚的！一碗滚烫的汤就撒在东狄二皇子身上了。”

“二皇子本就代表东狄来者不善……”姜云惜说着说着，又擦了擦泪：“如今……”

“如今扬言要你随他去东狄嫁给他父王去此事才肯罢休！”

第23章

“啪嗒——”

姜玉瑶闻言，手中的碗脱落手心，汤洒落一地。

滚烫的汤溅到她自己的裙摆，浸着皮肤发烫。

她腾地站起身：“我不嫁！”

东狄，是她的噩梦。

上辈子，国破家亡，她身陷囹圄沦落东狄军营为妓。

那一夜夜的绝望和折磨刻进她的骨髓，直到她死前那一刻又复而重现。

她不想再经历那样的事，也再也不想听到东狄二字。

况且，如今东狄的老皇帝昏庸残暴，天下传遍了他的暴君之名。

他生性风流却又阴狠，宫中的后妃被他恶趣味地玩弄，死了一匹又换一批……

姜玉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地上的碎碗片扎进她的膝盖。

疼痛却盖不住心中的恐惧。

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汗如雨下，整个身子不停地发抖：“求……求母后……帮帮瑶儿……”

姜母见状，心疼得盈出眼泪，连忙扶起姜玉瑶：“瑶儿莫怕，此事母后定会再和你父王商量对策，你快起来。”

身边的嬷嬷也跟着一起搀扶姜玉瑶起来，个个愁眉苦脸心疼不已。

姜玉瑶的脑海不断闪回那些痛苦的回忆，整个身体站立不稳。

被扶起来时，她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看到一旁的姜云惜躲在丝帕后面，笑得怨毒。

不断如潮水袭来的刺激让姜玉瑶头脑发昏，她两眼一黑，登时失去了意识。

……

如身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姜玉瑶一身单薄衣衫，被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冷得瑟瑟发抖。

这样熟悉的刺骨冰寒，像极了北澹的深冬。

那日复一日的饥寒交迫……

“啪——啪——”

不远处传来长鞭的声音。

姜玉瑶吓得狠狠一颤，泪水夺眶而出。

这是她上辈子在东狄军营时，伺候军官不听话时，会遭到的刑罚。

黝黑坚硬的蛇骨鞭，沾上生水，一下下抽在她一丝不挂的身体上。

屈辱又钻心地疼。

“不要……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姜玉瑶凄厉地尖叫着，猛地睁开眼。

看见青夏红着眼正帮自己擦拭着脸庞，立马弹坐起来扑到她的怀中嚎啕大哭。

“青夏，东狄太可怕了，那是地狱！我好害怕……我好疼……”

“公主别怕，青夏在这……”青夏哽咽着，一下下轻拍姜玉瑶的背。

“哟，我还从没见过妹妹这么狼狈的样子呢！”

殿外传来姜云惜响亮的笑声，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姜云惜在姜玉瑶面前站定，用帕子捂着嘴笑得前俯后仰。

“妹妹，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命运，你也怨不得别人，这一切都是你命中注定应该承受的……”

“也别妄想跟我斗，你都这幅窝囊样子了，还怎么斗得过我？”

这样刺耳的笑声，姜玉瑶听腻了、听烦了、听够了！

憎恨如同穿肠毒药一般在心中蔓延。

姜玉瑶止住哭泣，双手握拳，死死盯着面前的姜云惜。

那目光中透着疯狂之色，仿佛是一只陷入绝境的野兽，准备用尽全力将敌人撕咬成碎片。

刚重生之时，她本想只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只是反击姜云惜便作罢。

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