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角眉梢处的喜悦。

　　他的内心也在挣扎，可他不能再等了，只能残忍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小雅，你……把你的心脏捐赠给晴晴好不好？”餐桌边，他低下了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什么？”顾小雅的震惊在他预料之中，她肯定想过很多可能，却想不到，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当时，顾小雅扑到他的怀里，泪水肆虐，情绪格外激动。

　　她哭诉道：“晴晴需要心脏，难道我就不需要吗？斯谦哥哥，我从小到大都那么喜欢你，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他拍着她的肩膀，不住地安慰，又不住地哀求：“对不起，小雅。”

　　“可是，小雅，你就当是为了我好吗？如果晴晴死了，我这一生也就完了……”

　　他知道，顾小雅追了他十六年，她对他的爱慕，已经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

　　他却利用了她纯洁的感情。

　　他是如此的自私

　　和卑劣。

　　而他已经把所有的爱都给了盛晚晴，就必须要救她……不得不以最令他恶心的嘴脸去逼迫一个深爱他的女人去死。

第三十七章 我只想你活下去

　　“小雅，求你……”他感受着顾小雅的悲恸，衬衫前襟已经湿了一大片，却仍然在求她。

　　终于，顾小雅在哭了大半天后，抬起头，擦干泪水。

　　“斯谦哥哥，我答应你。可你也要帮我达成一个心愿。”她的声音哽咽，双眸却亮得惊人。

　　他赶紧点头，这种时候，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我要你……”她的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樱唇贴到他的耳畔，“我要你爱我一次。”

　　那一天晚上，顾小雅跟他去了他家。

　　睡梦中的他，完全暴露了他的想法，唇角边勾勒出的笑容，证明他心中的欣喜战胜了歉疚。

　　他不知道当时，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他家。

　　他只知道，他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电话是医院那边打来的，说顾小雅去看望盛晚晴的时候，跳楼了，而盛晚晴就在一旁，由于受惊过度，导致病情恶化，正在抢救中。

　　他紧张到不能自拔，飞速赶到医院。

　　他见到顾小雅满是鲜血的尸首，以及一份她在生前签下的死后捐赠器官协议书。

　　顾小雅说到做到。

　　她为了他，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他却在震惊之余，毅然地做出决定，立马为另外一个女人，做心脏移植手术。

　　那天，从急诊室出来，她们两个，一生一死，命运的轨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他，从此，便活在自责和惭愧当中。

　　每当午夜梦回之时，他总能梦见顾小雅青春洋溢的面容

　　，她笑着告诉他，她是心甘情愿的，让他不必内疚。

　　可她越是如此，他越是心神难安，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段记忆非但没有被淡忘……反而，日日盘旋在心头，让他的内心饱受煎熬……

　　看守所里，很安静，傅斯谦低着头，没有看盛晚晴的眼睛。

　　盛晚晴听完傅斯谦的讲诉，一张脸已是煞白，心在剧烈地跳动，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斯谦哥……”她握着拳头，咬住唇瓣，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就算我活了下来，可我会永远都觉得自己亏欠了小雅，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傅斯谦沉默了瞬，颓丧地抬起头，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晴晴，可我只想要你活下去。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如果不是情急之下，杀死席歌的事情败露，他想，他会永远瞒住这个秘密……

　　“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一股悲伤从心底溢出，盛晚晴摇着脑袋，单手捂住脸颊，哽咽道：“如果你不是为了救我，根本就不用那么做。我当初就不该活下去！一起都是我的错！我才是应该受刑，上断头台的那个人！”

第三十八章 向谁求生，向谁求死

　　“不……不是这样……”傅斯谦怕她想不开，忙沙哑着嗓音，开口劝说：“晴晴，你要好好活下去，明白吗？就算是为了未出世的孩子！”

　　一提孩子，他的表情沉重起来。

　　可这个时候，他庆幸自己当初为她留下了孩子。

　　因为盛晚晴在听了这句话后，神思恍惚地看了看腹部，有过明显的动容。

　　他看得出来，她舍不得孩子。

　　“晴晴，忘了我，忘了这些事吧，从此以后，好好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傅斯谦眼里的情绪复杂，眼角处却散发着温暖的光，“所有的罪过，都与你无关，既然是我的过错，那就由我一个人承担。”

　　他用一双本该救人的手，去杀了人，违背了厚德、博爱的医训，是家族的污点。

　　所以，他会上断头台，下地狱，把所有的恩怨都结清。

　　而盛晚晴，她属于鲜花盛开的地方，应该永远地活在阳光下。

　　“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盛晚晴捂住耳朵，痛苦地闭上眼睛，疯狂地摇着头。

　　“小姐，你的探视时间到了。”看守所的人听到声音，怕出意外，赶紧进去请她出来。

　　“好好活下去，晴晴……”傅斯谦一再地重复这句话。

　　门被重重地阖上，傅斯谦如暖阳般的笑容被定格在盛晚晴的脑海里。

　　而她心中，已是波涛起伏，一时之间，她根本无法呼吸。

　　原来，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的的确确是个杀人凶手，顾堇琛真的没有错

　　怪她。

　　前方人影幢幢，而盛晚晴顿觉视线模糊，不知方向地行走着，脑中只有顾小雅跳楼前，绝望到无以复加的眼神。

　　她总算明白顾小雅那句「晚晴，我把命给你吧」，背后的真正含义。

　　随后，席歌的音容笑貌，顾堇琛憎恨她的话语，都在她的眼前，一幕幕地放映着。

　　让她无比清晰地明白，若不是她，顾小雅现在还安然无事地活着。

　　若不是她，席歌还在当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也不会意外死去。

　　若不是她，傅斯谦就不会犯下这么多过错。

　　若不是她，顾堇琛就不会失去最疼爱的妹妹，顾家也不会失去一个女儿。

　　……

　　对，错的人，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

　　盛晚晴再也走不动路，只能倚靠在冰冷的墙面上。

　　她的心里充斥着悔恨、自责、羞愧，以及一丝不知所措，想缩在角落里哭泣，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眼里只有一片空洞和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求生，还是求死。

　　也不知道，该向谁求生，向谁求死。

　　“太太，你怎么了？”看守所门口，跟着盛晚晴过来的家庭医生和佣人，见她走出来，连忙跑上去。

　　他们刚才只能在外面等，都不知道，傅斯谦在里面都跟她说了什么。

　　但是，盛晚晴一张脸苍白得像快要死去，这让他们只觉不妙，不禁乱了阵脚。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

　　盛晚晴却觉烈日在灼烧着她的心，而她被置于无边无际的深渊，

　　再也看不到希望。

　　“都是我的错，我罪孽深重……”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喃喃地念着。

第三十九章 我把命还给顾家

　　她的手抚过腹部，感受到小生命的律动。

　　而她本来是不该活下来的那个人，可上苍居然还是给了她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