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

我还想活，想寻求个答案。

想见阿娘。

第42章

赫季宇转头便看见我睁开的眼睛。

我的眼睛里都是他，可他在这一瞬间却不敢看。

他不敢想象如果沈灵妤问起她的阿娘，他该怎么说。

好在尹婉秋来的及时。

将两人的视线阻隔。

她号着我的脉，道：“醒来了就好，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问，好好休息。”

尹婉秋的话说得莫名，但我也是乖巧的点着头。

点头的时候，我才发觉，之前脖子的痛感消失了。

我摸着脖子，上面竟是光滑一片。

抬手间，发觉胳膊上也没了印子，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痛感。

我看着尹婉秋：“谢谢你。”

尹婉秋不甚在意的应了声，便要我好好休息，说要去为她拿药。

尹婉秋走的时候，赫季宇难得的跟在她身后一并出去了。

赫季宇的这个举动看得我有些不解。

怎么我醒了，他反而走了呢。

我不欲多想，呢喃道：“随便你。”

赫季宇出来后问了几句沈灵妤的身体情况，便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子上，看着屋子。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沈灵妤说。

赫季宇坐了一会儿，便见拿着药的尹婉秋去而复返。

尹婉秋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过去问了一嘴：“她醒了你怎么还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赫季宇皱着眉不想回答：“你去送药。”

他不说还好，一说，尹婉秋反而将药递到他手里：“你自己去。”

赫季宇突然站起身来，面色微沉。

“你这么看着我没用，我不是你的兵，我不怕你。”尹婉秋道。

赫季宇被噎了一下，只好说道：“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站着面对。”尹婉秋有些不着调了。

赫季宇将药之间放她手里，作势要走。

尹婉秋却一脸正色：“她早晚要知道的，你现在这幅模样，她才更加起疑吧。”

“我要知道什么？”门应声而开，我靠在门廊便问道。

我身子弱，他们没想到她现在会下床，又正好听见这一句。

本想糊弄过去，可看着我一脸正色的样子，尹婉秋还是将话憋了进去。

她走到我身边，将我扶到床上：“不管是什么，你都不能太激动了。”

尹婉秋又道：“给你治病废了我不少好药，你要再垮了，我……”

“好了，你先出去吧。”赫季宇说道。

尹婉秋也不想入这浑水，听他发了话更加出去了。

房间里没了尹婉秋霎时间显得安静不少。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你们瞒我什么了。”

“阿妤。”他唤道。

他的眼里盛满了哀伤，：“这对你来说，不会是一个好消息，等你身子再好些，我再感受你好不好。”

赫季宇的本意是不想让我知道。

但今天他和尹婉秋的行为反而让我越发不安。

一个念头浮现在我脑海里。

“是关于我自己，还是……我阿娘。”最后两个字她说得艰难。

见我已经猜出，赫季宇再瞒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闭了闭眼，将最后的宣判说出了口：“你阿娘她……过世了。”

我一时间，没了反应。

我泪眼朦胧，仿佛陨落的星辰，再没了任何光亮。

第43章

我的身子瘫软下来，赫季宇怕她摔倒，一把将我拥入怀中。

我没有抗拒，将头埋了进去，试图在他身上获取一瞬的温暖。

单薄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我在他颈间晕开的湿润，一下下烫到了他的心里。

哭了好久好久，发着闷的声音从我嘴里发出：“我没有亲人了。”

心像被冰锥狠狠刺透，他轻抚她的后背，试图带给我一丝温暖：“你还有我。”

我最终还是在他怀里哭到晕厥。

次日一早，赫季宇看着刚刚醒来的我说道：“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就一直在处理这件事情。”

我的眼睛看向他，只是眼里再也没了光亮。

他将手握紧，继续道：“沈家被落了官，你阿娘的墓我也找到了，要去看看吗？”

“好。”

阿娘的墓是在京外的一个荒山边。

赫季宇找到时，只是一个小坟包。

这座坟甚至不是沈家夫妇给建的，而是一个受过沈灵妤阿娘恩惠的仆从给挖的坟。

他没法埋在京城，只能背着人带到了这里。

赫季宇没法动坟，只能尽力将它修缮一下，也是为了让沈灵妤看到过会好受一点。

然而赫季宇预想的情况都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我非常的平静。

我拿出绢帕在碑前擦了擦，又将带来的贡品一一摆好。

便抬着头，对赫季宇说了句：“走吧。”

“阿妤，若是伤心，便哭出来……”赫季宇看到我的样子反而心里更慌。

就好像暴雨前的宁静。

我笑了笑：“我没事。”

说完便走向马车。

最崩溃的瞬间是收到消息的那一刻。

那时我觉得天地都好像溃散了。

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甚至觉得自己的清醒是一种罪孽。

我想过随阿娘一同离去。

可是我把匕首驾于腕间时却又失去了勇气。

我哭到昏厥，然后在梦中，第一次看见阿娘。

阿娘脸上再无往日的病弱之姿，虽然两鬓斑白，但似乎也只是为了多增了一分颜色。

她眼神温柔，轻声唤道：“阿妤。”

这一声呼唤，将我的眼泪再次逼得再次夺眶而出。

我想靠近她，也只是突然。

然后我只能听到她说：“阿妤，好好活着，替我看看这个时间。”

她说：“阿妤，阿娘会在天上好好守护你的，别怕。”

现在我觉得，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而且我现在也是一介自由身，没有什么可以牵制我了。

阿娘的愿望，一直就是让我好好活着。

那我便好好活着，等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我再去告诉阿娘，我有好好听他的话。

车行过半，我才悠悠开口：“赫季宇，我想离开京城。”

我在这里了无牵挂，留下来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赫季宇找不到任何拒绝的语言，只道：“好。”

她想要自由便给她自由。

他只要好好扫清她前面的障碍便好。

他的日头不多了，索性跟在她身后莫名看着她，保护她。

这样他就算离开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而她，也不会因为他而烦恼了。

第44章

我的决定做的并不算太突然。

离京这件事我已经谋划很久了。

只是当初计划里有她阿娘。

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不想让他们送，赫季宇也没有强求。

赫季宇的态度反而让我有一丝不习惯，我原以为赫季宇会要纠缠挽留的。

现下觉得倒是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

几人行至将军府门口，我说道：“就到这里吧。”

刚刚说完，我便听赫季宇在身后突然咳嗽起来。

他匆忙道了句：“抱歉。”

说完他便朝后院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我竟莫名感受到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皱了皱眉，总觉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转头看向尹婉秋时，却也发现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一直看着赫季宇离开的方向。

脚抬起又放下，想跟上去，却又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