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坐了多久，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叶月拿起一看，是杂志社的编辑林海。

她连忙接通，林海不耐烦的催促声响起：“叶月，稿子呢？怎么还没交来？”

叶月一看时间，才七点。

但她没反驳，只是说：“我马上发给你。”

“快点。”说完，林海就挂了。

叶月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没事的，她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打开平板，叶月看着昨晚画完的漫画。

有人说，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只有邂逅。

《兔和猫》是她和裴烨结婚后开始画的连载，也是她第一次画长篇漫画。

她期望自己是行侠仗义的黑猫，而裴烨是治病救人的白兔，像故事里一样相遇相知……相爱。

可现实是，这只是她编织的一个自欺欺人的故事。

唇边溢出一个苦笑，她在黑兔的身后加了一句心里旁白：其实，遇见你才是我人生最大的侥幸。

将漫画发给编辑，叶月打开新文档准备画下一话，可刚一动笔，平板上又滴落了几滴鲜血。

毫无征兆，只是刺目猩红。

抽出纸巾堵住鼻子，她有些怔然。

……流鼻血越来越频繁了。

到了晚上，裴烨出人意料的回了家。

“你看看。”他拿着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平静而漠然，像谈一桩生意似的。

“离婚后，所有的婚后财产一人一半，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

叶月翻着合同，实际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在裴烨不耐的眼神中，她心中涌起一个想法：“房子可以留给我吗？”

这是她和他的婚房，他们一起住了三年，她不想卖掉，也不想搬走。

裴烨挑了挑眉，叶月有些局促：“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钱，买你的那一半，可以吗？”

裴烨定定看了她两眼，没问为什么。

“随你。”他淡淡道，“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就签字吧。”

他很忙，今天为了这件事难得请了假。

“明天一早，我们去领离婚证。”

说完，裴烨就站起来准备去浴室。

青白灯光投射出他宽阔的背脊，叶月突然觉得委屈，莫名的情绪上涌，她站起来。

“你和我离婚，是因为爱上其他人了吗？”

裴烨顿了顿，话语没有犹豫。

“是。”

一个字，宣判了她爱情的死刑。

第三章 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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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当初领结婚证那样，离婚也是在一个不明媚的早晨。

明明还是工作日的早上八点，办理处外便排起了长队。

可这么多人里，叶月发现，自己和裴烨还是排在了第一。

九点，大门打开，两人坐在了婚姻登记员面前。

登记员检查过证件后，照规矩提问：“你们是为了什么离婚？”

裴烨淡淡道：“性格不合。”

叶月看着桌上交出去的结婚证，垂下眼睑：“……没有感情了。”

那个‘了’字，萦绕在她舌尖，似乎想制造一种假象，骗自己裴烨曾对她有过感情。

登记员听多了这种理由，见裴烨不停看手表，皱眉问：“有急事？”

裴烨微怔：“抱歉，我十点还有个手术。”

登记员看看两人。

一个冷漠无比，一个心魂垂死。

他叹着气收起表格：“那行吧，离婚冷静期三十天，三十天后，你们准时一起来领离婚证，逾期就会撤回离婚申请。”

办理完，也才九点十八。

裴烨习惯性的为叶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叶月迟疑了一步，停下了。

“你快去医院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裴烨只犹豫了一瞬，便关上车门，干脆的说：“行，我先走了。”

尾气喷在叶月脚边，她目送裴烨远去，鼻尖酸楚不已。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泪意，这时，一滴鼻血却滴了下来。

砸在地上，一滴又一滴。

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回事……”她有些慌乱，无措的蹲在路边，仰着头。

直到用完一包纸巾了，仍是无用。

叶月只好匆忙打车去了医院。

南白第一附属医院，脑科。

叶月拿着重新拍的片子，她攥紧手看着郑医生紧皱的眉头，像一个被套上绞刑绳的可怜囚徒。

好半天，郑医生才轻声道：“我们可能要把化疗的时间提前。”

叶月怔住了，喉咙发紧：“提前多久？”

“明天，你做好准备。”

叶月从诊疗室出来，视线茫然的看着走廊的白光灯。

灯光冰冷而刺眼。

好半天，她松开手里紧攥的处方单，对自己说：“别怕，做完就好了，别怕……”

深吸一口气，她振作起来，拿着处方单去一楼缴费。

缴费处。

叶月看着缴费单上的四千八的金额，手有些抖。

这只是一个月的口服药药钱，后续还有化疗费和手术费……

交了钱，她心情沉重的拿着处方单和缴费单去排队拿药。

黄色的等候线站满了面带愁容的人。

叶月捏着单子，正要排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到医院做什么？”

她僵硬的转过身，果然是裴烨。

他一身白大褂，面色不太好。

叶月手下意识的将单子往后藏：“没什么……”

这时，一个清脆女声插嘴：“裴医生，请问她是？”

叶月这才看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漂亮女医生。

她对裴烨的态度亲昵自然，正好奇又堤防的看着自己。

叶月的心无端一沉。

却听裴烨淡然回：“我的前妻。”

“是……”叶月怔在原地，心口一瞬的疼，她低下头喃喃道，“我们离婚了。”

即便还没拿到离婚证，在裴烨心里，他们离婚了。

女医生眉头一挑，却是上前一步，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彭娇，是阿白的助理医生。”

她亲热的叫他阿白……

“你好……”叶月怔然的伸出手，这时，一个推着轮椅的中年男子着急的路过，没注意撞了她一下。

叶月拿在手上的单子散了一地。

“这是什么？”彭娇捡起了地上的处方单。

第四章 替他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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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娇只看了一眼，便被叶月夺了回去。

她面色僵硬的捏着单子说：“没什么的，只是有些感冒……”

裴烨并不在意她的解释，他看了看表，只留下一句：“你拿了药就回去吧。”

说完，他便没在看叶月，带着彭娇匆匆离开了。

叶月紧绷的肩膀松下来。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单子，默默地转身到药房排队。

癌症，是说起来很可怜的病，但她不想让裴烨同情她。

通往手术室的路上。

裴烨走得飞快，彭娇要大步往前才能跟上他。

走到手术准备室，两人正用酒精月胶消毒，裴烨却突然问道：“她刚刚拿了什么药？”

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彭娇消毒的动作却一顿，随即若无其事道：“一些消炎药吧，不是说感冒了？”

吉非替尼，治疗肿瘤的靶向药，也算消炎药的一种吧，她想着，又笑着跟裴烨说：“你离婚了，什么时候娶我？”

裴烨没回答，表情严肃的戴上手套：“要做手术了，专心点。”

另一边，叶月拿了药。

小小几盒，是几千块的重量。

回到家已经快日落，余晖泛着酡红。

路过小区外的超市，叶月想了想，走了进去。

——明天就要做化疗了，今天做点好吃的打打气。

脸上扬起微笑，她走进超市。

经过进口生鲜冷柜，她的视线被一箱鲜艳饱满的橙子吸引。

叶月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橙子。

正准备称一点，她一看价钱标，一斤竟然要28.9！

她心里倒抽一口冷气，伸向橙子的手又顿住了。

想到包里那张四千八的缴费单，她怔然站了一会儿，转向了普通区的橘子。

九毛八一斤ⓨⓑγβ

，也挺好。

回到家，叶月剥开橘子塞在嘴里，酸酸甜甜。

橘子和橙子，也差不多，她含着橘子满足的笑了笑。

吃了药，叶月这一晚终于睡着了。

又静又黑的屋子，好像比以往更冷了，她蜷缩着，睡梦里眼角湿润。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

虽然没有太阳，但是也没有雨。

叶月一个人来做化疗。

她躺在医院的床上，闭上眼睛，冰冷的针头刺入静脉，随着药水进入身体，没一会儿，她就满头大汗。

反应是从没想过的恶心疼痛，血管里好像爬满了蚂蚁，却也只能忍受下去，任由蚂蚁啃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