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语气让各怀心思的三人神色微变。

谢容时执起手中的密函，扔在颜落星脚下，眉眼轻佻：“此言差矣，长公主，是你暗中指使边关先锋勾结外族，企图谋反在先。”

颜落星看着那盖着自己帅印的纸，心一点点被勒紧。

原来是他……

“放弃兵权，对你对朝廷都好。”萧霖天目光冷然。

颜落星紧抿着唇，望向萧容瑾，嘶声问：“皇上又想说什么？”

萧容瑾嘴角弯着抹笑意：“只要你做回朕的姐姐，朕不会怪罪你。”

呼吸都像是被扼住了。

颜落星苍白的脸上漾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维持着各方平衡，却始终败给了易变的人心。

“若我还是不交，你们要怎么对我？杀了我？”

颜落星面无表情，负手而立。

“公主府此刻应该已经鸡犬不留。”

谢容时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笑意：“边关大雪，大军镇守防卫匈奴，为了天下百姓，我想长公主是绝不会动用手中虎符的。”

颜落星大脑一片空白，良久缓缓点头：“原来如此，你们等了几个月，原来就是在等这场雪。”

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被信任之人背叛更凄凉可笑的事？

她望向那高高阶梯，本来熟悉的面容在此刻陌生得可怕。

她缓缓从袖中拿出虎符：“如你们所愿。”

谢容时走下台阶，接过虎符。

查验无误后，一挥手：“请长公主暂时在天牢小住。”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立刻上前将她羁押起来。

颜落星一惊之后，心中寒意蔓延，她望着谢容时，无声地说了句：“是我输了。”

输的彻底。

死灰般的眼神刺的谢容时心莫名一颤，他收紧了手，忽视掉这本不该有的情绪。

天牢。

阴冷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血混着汗从颜落星的发梢滴落在潮湿的地上。

牢头挥了挥手中带血的鞭子：“你真不怕死？”

颜落星奋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扯了扯嘴角：“我原该怕……但一想到没有人在乎，我便不怕了……”

第九章赶尽杀绝

一个小小牢头能对自己下如此重手，背后定是受了人的指使，但她已经不想知道是谁了。

突然，沉重的牢门“吱”的一声开了。

牢头刚一转身，一把剑便刺穿了他的胸膛，

血溅在颜落星惊诧的脸上：“师父？”

长剑被拔出，牢头无声无息地栽倒在地，展风一剑劈开锁链，将她护进怀内。

颜落星看着他清冷眉眼间隐隐的痛心，眼眶泛酸。

她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关心自己的死活，可临了展风却来了。

被折磨了几日的颜落星瘫软的如同一滩烂泥，展风将她打横抱起朝牢门口走去。

颜落星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却笑了：“师父……等我死了，你可以……带我去见爹娘……和哥哥吗？”

展风拧眉：“不行！”

血汩汩从伤口淌出，颜落星眼睫猛颤。

却听展风声音头一遭有了波澜。

“我不会让你死。”

颜落星眼前漫上雾气，靠在展风怀中，意识开始模糊。

走过幽暗的天牢，刺眼的日光照得她闭了闭眼。

谢容时慵懒而冰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展大侠果然武功盖世，竟真的单枪匹马劫持长公主！”

颜落星睁开眼，落日下，晚霞映着血一般的光辉。

天牢前方，是一片甲胄铸成的城墙。

谢容时就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意，橙黄色的余晖似是都被他化成了寒冰。

颜落星心狠狠一抽，骤然明白了这是谢容时早就料到的。

他从一开始，就计划好要将她周围所有人赶尽杀绝！

颜落星脸上血色全无，然而下一刻，所依靠的温暖将她更揽紧了几分。

“别怕。”

展风抽出剑。

谢容时看着这一幕，眼中燃起丛丛火焰，心口处说不出的烦躁。

他冷哼一声，手一挥，所有人朝展风拼杀而去。

“师父，放下我，走吧……”颜落星哑声哀求。

展风却宛若未闻，刀剑碰撞声像是一道道响雷，震的人心慌。

滚烫而黏稠的血滴在颜落星的脸上。

士兵的……展风的！

展风脸色惨白，唇角滴着血线，通红的双眼坚毅地望着前方。

颜落星望着展风，浑浊的双眸满是不解：“为什么要救我？你走啊……走啊……”

明明不久前他还想杀了自己。

在他眼中，她家国皆负，可为什么还要冒险来救她？

展风轻启薄唇，每个字都带着血：“因为你是我……徒弟，我想让你……活下去，自由自在的……活着。”

听到这番话，颜落星眸色一震，恍如卡在心头的刺突然被拔出。

她红了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苍色的衣衫不知是被自己的血还是他的血染成了红色，每一步都在泥泞的地上留下了一抹殷红。

“噗”的一声，一支箭穿透展风的肩膀，划过颜落星的鼻尖。

展风身形一颤，却紧咬着牙将怀中人稳稳抱着。

颜落星眼泪顷刻决堤：“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又是一只穿刺穿盖的箭，展风陡然跪倒在地。

“师父！”颜落星心如刀割，可全身却无力地只能仍由他将自己护在身前。

下一瞬，无数支箭铺天盖地的射来。

颜落星只觉天都被这些利箭遮蔽，只剩下一片漆黑。

一支、两支、三支……

随着一声声闷响，展风胸襟的血团不断变大，颜落星的心霎时被撕裂了一般剧痛。

血肉横飞间，展风抬眸，哑声温言：“落星……不哭，师父……给你……买了糖葫芦……”

他抬起颤抖的手，从怀里拿出一串糖葫芦。

颜落星煞白的脸噙着几分恐慌，脑子空白的只剩下了多年前与展风相处的点滴。

还没等她接过滴着血的糖葫芦，几个侍卫突然一把将她扯离。

“师父！”

颜落星挣扎着，手无力地朝依旧保持递糖葫芦姿势的展风伸去。

一侍卫忽然道：“放箭。”

“住手——！”

撕心裂肺的哀嚎丝毫不能阻止这第二次更无情的箭雨。

血色的身影仿佛跟着余晖缓缓消失，而所有的疼痛都像是汇聚在了颜落星的心上，将她所有的理智都尽数刺破。

那个对她如亲妹妹，教她武功的师父，那个不苟言笑却心思细腻的师父，那个总是在暗处保护她的师父……

颜落星无助地放声大哭，更觉心中最后的支撑都开始崩塌。

箭雨终于停下，她推开侍卫，踉跄地跑了过去。

“师父！师父！”颜落星颤抖的双手竟无法触摸到展风的身体，所及之处皆是冰冷的箭。

她怔怔看着地上那串和血混在一起的糖葫芦，悲痛欲绝地捂着剧痛的头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