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这样细心体贴对另一个人好，本身就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缓缓垂下眼睫：“阿骆，你对我这样好，我很高兴……可我没什么能回报你的。”

程遂宁知道谢骆想要什么，但她给不了。

经过周汶宴之后，她再也给不了任何人如当初那般纯粹深刻的感情了。

谢骆瞧着她纠结的表情，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宁，你只管开心就好，不要有心理负担，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他已经很满意了。

然而这样的答案却让程遂宁更愧疚，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谢骆却深深地看着她。

在认识接触程遂宁之前，因着家族从赏的缘故，谢骆见过的所有人，本性都是贪婪的，自私的，重利的。

他们表面上大都是一个模样，各种夸奖人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他们身上，但其实那根本就是一层伪装。

可程遂宁不一样。

她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只莲花，本性是单纯且善良的。

谢骆刚开始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人，但接触越深，他看得就越透彻，爱得也就越死心塌地。

分明是不可多得的珍宝，周汶宴竟然会将程遂宁亲手推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谢骆垂下眼，眼神倏地冷下。

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再次扬着笑对程遂宁说：“程律师，快要到我预定的时间了，你去还是不去？”

程遂宁没理由推脱，点点头：“当然去。”

两人并肩走向车子。

正要拉开车门，却被人从身后叫住。

程遂宁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站得笔直，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正直，就是脸色不太好。

她见过他，在几个月的那场离婚官司上。

是周汶宴的助理。

但谢骆没见过。

他下意识走上前一步挡住程遂宁：“你找谁？”

助理嘴唇嗫嚅了一下：“程律师，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程遂宁眉心轻蹙，犹豫了片刻，才从谢骆身后走出来。

她看向谢骆，安慰：“是周汶宴的助理，我认识，你在这里等我吧。”

说完，程遂宁便带着助理走进了安全通道。

空阔的楼梯间，两人相对而站。

助理却不敢直视她，也半天没说出个字。

程遂宁等的有些没耐心：“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等会还有事。”

“是为了周律的事情。”助理很坦诚。

他眼下有隐隐的青色，显然是没休息好。

程遂宁垂下眼，看着地面：“那就没必要聊了。”

助理心揪了一下，为程遂宁满不在乎和无所谓的语气。

连他都会有种被刺的感觉，那周律呢？他才是主要被程遂宁伤到的那个人，避无可避，却一次又一次地迎上去。

但本着为周汶宴做事的考量，助理呼出一口气，缓缓说：“程律师，我知道今天来找你很突兀，但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帮我劝一劝周律。”

“他现在这种自杀式的道歉，恒晟撑不了多久的。”

程遂宁神情冷淡：“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助理怔住了，有些手足无措和不解。

他紧盯着她，一瞬不瞬：“可最近的事情……不都是程律师和谢先生做的吗？”

第四十三章

程遂宁眉心深深皱起：“你刚才说，恒晟最近的那些新闻，都是我和谢骆做的？”

助理被她骤然冷沉的神情吓了一跳。

但还是强撑着解释：“我查到那些消息的来源是美国……家族势力强大，又和周律不对付的人，只有谢骆先生了。”

程遂宁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话不能乱说你知道吗？这件事你查清了吗，就说是我和谢骆做的？！”

助理吞了下口水：“程律师……要是没查清的话，周律怎么会宁愿道歉都不澄清呢。他不肯澄清的原因，就是怕别人查到和您有关，怕伤害到您。”

闻言，程遂宁身形一怔。

她怅然若失地盯着虚空，脑中乱成了一片。

怎么会是谢骆……他明明向她保证过的，绝不会用这种龌龊的手段对付周汶宴。

可只有是他，才能解释周汶宴异常的行为。

如果周汶宴以为是她想要搞垮恒晟……现在的他，的确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

程遂宁的反应让助理也一头雾水。

他本以为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但现在看来，似乎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和周律都误会程遂宁了？

如果是误会，那这一切……都是谢骆的杰作？！

那程律是不是会原谅周律？

助理赶忙乘胜追击：“程律师，既然这些事都和您没关系，那您是不是可以劝周律不要再那么做了？他对您真的是真心的！”

程遂宁没说话。

助理以为她在考虑了，继续说道：“这几天周律都没有睡好觉，颓丧得不行，您应该也知道恒晟是周律的心血，如果恒晟完了，那周律……”

“他不会有事。”程遂宁淡淡打断他，“他是周汶宴，他不会让恒晟轻易地倒下。”

不等助理回神再说些什么，她转身，嗓音薄凉：“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如果真的和谢骆有关……我会给周汶宴一个交代。”

“但在此之前，你不必告诉他我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你也应该不想让周汶宴知道你来找过我吧。”

助理顿了顿，瞳孔微缩：“程律师，你不打算和周律解释吗？”

程遂宁双唇抿紧：“有什么好解释的，现在的我，的确和谢骆站在一边不是吗？”

就算她不知道，谢骆也是为了她才这样做。

她不是主谋，也是从犯。

说完，程遂宁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这才走出楼梯间。

谢骆还等在原地，连一步都没挪动。

他的长相算是很出众的，眉眼深邃明亮，鼻梁挺拔，双唇透着健康的红色。

不论谁见到他，都会被他身上那种温和的气质所吸引，从而放下本能的警惕。

程遂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敢相信那些事情都出自他手。

她最讨厌被人欺骗。

攥了攥手心，程遂宁向谢骆抬步走去。

闻声，谢骆转眸看来，嘴角笑意淡而温柔：“回来了，周汶宴的助理找你来说什么？”

恒晟的那些事都是你做的，对吗？

想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程遂宁望着面前的男人，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一样，怎么都问不出口。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敢面对这件事的真相。

如果真的是谢骆做的，那他和周汶宴又有什么区别？

那她还能相信谁？

沉默间，程遂宁抿紧了唇。

这是她第二次对谢骆撒谎：“没什么，他是来给周汶宴当说客的。”

谢骆点头，没放在心上：“理整家獨費付那我们快点赶去餐厅吧，快到时间了。”

程遂宁应了声，跟着他往车子那边走。

但看着他的背影，她却在心里想——

只要谢骆承认……她可以再原谅他一次。

坐上车，程遂宁缓缓抬眸对上男人的眼眸，语气平淡。

第四十四章

空气泛着淡淡的凉意。

谢骆侧眸，对上程遂宁淡凉的双眼，身形一顿。

她平时心里在想什么，他只要看一眼，就能猜个大概。

可此刻，程遂宁的眼睛分明还是清澈的，却像是蒙着层雾，让谢骆看不清。

寂静在车厢里蔓延。

许久，谢骆拉回思绪。

他扯出抹笑，却别开眼去拧车钥匙：“我怎么可能有事瞒着你？不要胡思乱想。”

听着谢骆轻松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语气，程遂宁的心狠狠坠落。

她掐着手心收回视线，竭力压着声线：“我随口一问而已，别放在心上。”

打着火的那刻，谢骆回道：“不会。”

之后前往餐厅的路上，两人再无言。

而原本应该是很开心的一餐晚饭，似乎也在这沉默中变得寡然无味。

程遂宁在两天后受邀参加了一个宴会。

宴会上聚集的都是全国各地有名气的律师。

所以在看到周汶宴时，程遂宁并不惊讶。

但她也不想面对他。

趁着周汶宴还在与人交谈，程遂宁提起淡金礼服的裙角，握着酒杯从后面走去了花园。

但她忽略了周汶宴对自己的关注程度。

还没走几步，程遂宁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看着意料之中的来人，眉眼落下无奈。

“你现在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吗？”周汶宴在她身侧站定。

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有些伤心。

程遂宁别开眼，故意讥讽地开口：“我把你坑那么惨，你还想和我说话？”

周汶宴怔了一瞬，眉眼间的神情像飘荡在水里的水草无所依，想要缠绕到程遂宁身上去。

“应该的。”

闻言，程遂宁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应该的？什么是应该的？

程遂宁强撑着镇定：“我记得周先生最重利益，现在怎么成了应该的？”

听着她的话，周汶宴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握紧。

那件事只是引爆线，程遂宁在意的，恨的，都是结婚最后那几年，他的不耐烦，和淡漠不上心，理所当然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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