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雪一点点落了下来。

只是他身处火坑周围，并不觉得冷。

他只是这么坐着，任由雪打湿他的衣服，攀上了他的发间。

乌黑的头发一点点被雪染白。

好似一夜白了头，好似一夜心上秋。

第13章

不知何时，雪不再落。

司马擒抬眼看去，却发现头上不知何时被打上了一把帛伞。

“修哥哥，回宫吗？”张曼暄轻轻柔柔的问着。

她伸出手准备将司马擒头上的积雪拂去。

还未碰到，手便被司马擒给抓住了。

“于理不合。”司马擒看着她，脑子里瞬间想起裴宁意在跳下火坑前说的那句话。

他该信吗？

一个是他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张曼暄，一个是满口谎言的裴宁意。

心中的天平肆意摇摆，半晌也没有个结局。

张曼暄听着司马擒的话，眼眶突然一红。

“怎的于理不合了，我又没有要做什么事。”

司马擒眼神微眯，不欲多言，只重新将视线投到了那燃烧的火舌之上。

见司马擒不应答，张曼暄也收了几分情绪。

“之前听宫人说了此事，便来此寻你，你也莫要太伤心。”

“人死不能复生……何不”珍惜眼前人。

她将话咽了下去，一副难过的模样：“何不早些回去，别冻坏了身体。”

“若是宁意知道了，恐怕会为你而难过……”

闻言，司马擒脸上满是嘲讽：“她哪里会为我难过，恐怕巴不得我病死。”

张曼暄悠悠叹了口气：“是了，若是在意你，也不会做哪些对不起的事。”6

司马擒眼神一瞬间便的锐利起来：“何事？”

张曼暄摇了摇头：“别说了，免得图惹你伤心。”

见司马擒目光灼灼，她才继续道：“伯父伯母的事本就是你的伤心事，是我说错了话。”

司马擒面色一怔，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件事。

本来还以为是裴宁意所言之事。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为了裴宁意一人之言怀疑张曼暄。

想到裴宁意那副决然的模样，和她身上的红痕。

司马擒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在一瞬间又躁动起来。

这根刺就这么一点点插在了他的心里。

拔不出，除不掉。

他起身站了起来，衣服上的血液早已干涸。

身上的积雪也被染了色。

他将脸上的血擦干，又将染了血的外袍扔到火坑，才道：“走吧。”

东西丢进去的瞬间，腾起一片火舌，差点将他灼伤。

明明是微弱的痛感，却在瞬间似乎就被放大了数倍。

径直蔓延到全身，心脏处似乎也被灼了一下。

恍惚了一下，他在想，裴宁意跳下去后，会有多痛。

司马擒闭了闭眼，将情绪全部压了下去。

他今日待得太久了。

是他昏了头了，竟然被裴宁意的死而影响，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两人一直往前走着，在离开祈福台前，司马擒回头看了一眼。

火焰之上，似乎还有裴宁意穿着锦服的模样。

他的眼里倾泻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脚步顿了一秒。

“怎么了？”张曼暄问道。

司马擒摇了摇头，不再迟疑，转身大步离去。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乾清宫。

“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司马擒看着准备进来的张曼暄，出言制止。

向来听话的张曼暄，今日却站定在了那里不愿再动。

“我担心你，修哥哥，你是不要我了吗？”张曼暄脸上盛满了脆弱。

“我不想走，我一想到今日你原本是要册封她为后我就难过得心绞痛。”

她轻轻勾住司马擒的腰封，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他。

楚楚可怜，令人动容：“看到你坐在火坑前时你知道我多怕吗？”

“所以，别赶我走好不好，起码现在不要。”

司马擒面色僵了僵，将她的手拨开，但到底还是没继续说出让她回去的话。

宫门被关上，烛火照出两个人贴在一起的剪影。

第14章

宫门刚刚关上，张曼暄就抱住了司马擒，脸颊贴在他的胸前。

眼里的泪在这一刻尽数涌出。

“修哥哥，我不想做皇太妃，我不想看见你在我身边，却无法接近你。”

“我不求皇后之位，我愿意继续做你的贵妃。”

“古代也有妃子侍奉两代君王的，我也可以。”

张曼暄的动作来的突然，司马擒反应过来后便将她推开了。

“曼暄，我只当你是妹妹、是家人，其他的不可能。”

张曼暄看着她，眼里满是不相信：“我不信。”

“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我不信你心中全然无我。”

她拽住司马擒垂下的袖袍：“还是说，你就是嫌我身子被其他人碰过。”

司马擒皱起眉头，沉声道：“我没有嫌弃你，只是我对你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只有亲情。”

张曼暄根本不信，看着司马擒往前走的背影，心中的难过与不甘在疯狂生长。

眼泪还在眼底打转，她一边流泪一边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裳。

“修哥哥！”她哽着声音又唤了一声。

司马擒转头看过来时，便是她衣裳半褪，露出白皙的肌肤的样子。

“修哥哥，你再好好看看我，难道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丝欲望吗？”

她往前走了几步，眼里不加掩饰的情感被司马擒看得分明。

司马擒脸色一变，一把将她推开，厉声道：“张曼暄，你不要这样作践自己！”

张曼暄跌倒在地，满脸泪痕地质问：“你就是嫌弃我的身体被人碰过，对不对？！”3

“如果是裴宁意被别人碰了，你会嫌弃她吗？”

“你还愿意要她吗？”

她声音有些哑，似盛满了无数哀伤。

随着一声声质问，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尖锐。

司马擒听到这话，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他看着张曼暄，缓缓说道：“可是她没有。”

张曼暄自嘲一笑：“所以，你还是在乎的。”

“所以，就是因为我被别人碰过你才不愿意要我。”

“可是，裴宁意她也不干净了！可你还是要她，甚至还立她为后！”

接二连三的拒绝，让张曼暄有些失去理智。

她请求着，控诉着，却在这一刻，她才惊觉，自己失言了。

张曼暄不再说话，只是调整自己的表情，让自己显得更为可怜一些。

司马擒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张曼暄，心中思绪翻涌。

裴宁意跳下天火坑后，他分明已经下旨封锁了消息。

若是说自焚之事她知道还情有可原，但裴宁意说的话，除了在场的人，无人可知。

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往外传。

只σσψ是如今张曼暄又怎么会知道？

莫不成……一个被他压下的念头又重新冒进他的脑海里。

莫非裴宁意当真没有说谎。

司马擒眼神闪烁上一下，看向张曼暄的眼里也多出了几分打量与探究

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也没有这么快相信，张曼暄会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也相较于从前，到底还是有了变化。

“她也不干净了？是什么意思？”司马擒目光紧紧盯着张曼暄，声音冰冷。

张曼暄将心中的惊恐与慌乱强压下。

手帕抹去了她眼里的泪，也遮住了她眼里的情绪。

她垂着头：“修哥哥，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一时冲动才会口不择言。”

“是我的错，不该说这些的。”张曼暄心中懊悔，努力地想要解释清楚，挽回局面。

司马擒看着她，心中已然有了决策。

不管是不是张曼暄做的，但裴宁意身上的印子做不得假。

虽然那侍卫已被他斩于剑下，但裴宁意那般放浪，说不定除了那个侍卫之外还有其他人。

想到这里，司马擒面色铁青。

他会去调查的，会去将裴宁意的奸夫碎尸万端，然后还张曼暄一个清白。

司马擒看着还瑟缩在地上的张曼暄，将她扶了起来。

虽然面色不大好看，但语气还是柔和了些许。

“今日之事，我当你没有说过，现在，早些回宫去吧。“

张曼暄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到底因为刚刚的失言，不敢再生事端，听话的离开了。

第15章

张曼暄离开后，司马擒心里的繁杂的情绪都渐渐平息。

乾清宫里的宫人都早已被挥退。

月色如水，倾洒在这宫苑之中，显得格外寂寥。

他皱了皱眉，起身往外走去。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朱红色的廊柱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金华殿。

司马擒站定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门紧闭着，窗口是打开的，透过窗他看到里面竟然还有裴宁意曾经留下来的东西。

他的脚往前走了一步，但到底还是没有推开门。

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到裴宁意可能在里面与其他人欢好的模样。

他面色阴沉，眼里也浮现几丝杀意。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安排人去调查裴宁意。

他想知道，那些他不在的日子里，裴宁意所经历的一切。

她所遇到的所有人，发生的所有事。

把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司马擒才重新回了乾清宫。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