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将“前”字咬的极重，是一种明晃晃的挑衅。

厉谨辰没想到自己不高明的谎言这么快被戳破，剩下的没有愤怒只有一丝绝望。

“她已经和你说过了吗？“

岁安显然没有料到他竟然会是如此反应，本来以为是个格外强势的人，却意外的有些弱势。

岁安也没了和他对峙的兴趣，也自觉的将自己的谎话揭开：“我自己猜出来的。”

“她很少提起过你。”

厉谨辰却觉得这个回答更加令人痛心。

他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又刺痛，停顿了许久才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酸涩：“她真的没有提起过我吗？”

答案是更加明确的肯定。

厉谨辰感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痛，从他心底翻滚，汹涌地冲上了他的咽喉处。

他只能用尽全力才能将这一份痛压下。

缓了一会儿，继续问道：“你认识隋春笙吗？”

岁安倒是回答的轻松：“认识，春笙大师是我祖师。“

厉谨辰像是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就没有别的关系吗？”

岁安一脸坦然：“没有。”

“道观里的人都说我和祖师长得像，只有这一个。”

岁安又细细地将厉谨辰看了一遍：“他们要是看到你，肯定就不觉得我和他长得像了，你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厉谨辰却格外怨恨这份相似，他没有应答。

岁安见他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刁难，又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道观里？”

厉谨辰看了一眼林未晓房间的方向，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声音放软：“我来接她回家。”

“你不能带她走！你没有资格带她走，她就是因为你才离开的！”

厉谨辰被岁安的突然发难惊到，语气也变得不好：“你又是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难道你就有资格将她留下吗？”

“你又是在用什么身份阻拦我？”

岁安一时间哑口，但厉谨辰却不打算放过他。

“难道说你喜欢未晓吗？”

第39章

岁安的神情稍微有些恍惚，随后脸上流露出一丝自嘲。

他想，但是不敢。

沉默间，林未晓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干嘛？”

林未晓快走几步，挡在岁安面前，警惕地看着厉谨辰：“厉谨辰，你想做什么？”

厉谨辰和被他挡住的岁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悲痛的情绪。

岁安眼睛一亮又很快暗下去。

岁安知道这样的保护姿态，她只是将他视作一个需要看护的弟弟。

他却贪心地想要更多。

厉谨辰则是被林未晓明显的排斥伤到，他几乎是逼着自己站在原地，只是看着两人。

厉谨辰的神情落寞却还是解释道：“我只是和他简单聊两句。”

厉谨辰突然注意到两人相似的衣服，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污渍，有些落寞地后撤几步，指了指门外：“你准备好了就出来，我去外面等你。”

林未晓看着厉谨辰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地发酸，却又在触及岁安目光的时候，将这种异样的情绪压下。

“他没有对你说什么吧？”

岁安摇了摇头。

林未晓放下心，打算追上厉谨辰。

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岁安扯住：“你不是说不走了吗？”

林未晓不知道他的情绪因何而起，只能宽慰道：“我的一位长辈生病了，我想去看看他。”

岁安却猛地将她的手甩开：“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林未晓有些不解：“什么？”

岁安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又弥漫着淡淡的痛苦：“你为什么总把我当成一个需要你照顾的弟弟？”

“明明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不需要你把我护在身后！”

林未晓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在下意识的保护岁安，大约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看见迷路的他。

后来听说他的身世更是对他有种莫名的怜爱。

岁安有过反抗，但都被林未晓忽略。

林未晓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竟然会影响到岁安，她一时有些无措：“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年纪还小，可能需要我……”

岁安唇角勾出了一丝很淡的笑，生生将林未晓的话截断：“如果我说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你了呢？”

“你还会拿我当一个乖乖听话的弟弟吗？”

“还是说，即使我说的这样明白了，你还是会假装不知道，然后告诉自己只是弟弟对姐姐的依赖？”

岁安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眼里刚才汹涌的爱意也瞬间熄灭。

他语气低沉：“你走吧。”

林未晓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一番话。

岁安就已经先一步转身离开。

林未晓怔站了很久，才敛下情绪，抬脚往外走，却又被猩红着眼睛冲进来的厉谨辰吓了一跳。

厉谨辰攥紧了手机，声音颤抖：“我爸快不行了。”

林未晓来不及犹豫，两人慌乱下山，紧赶慢赶到了医院。

厉谨辰的助理见到两人进来，简单将情况说明了一遍。

“医生说是突发性病变，已经进手术室了。”

林未晓身形一晃，差点直接跪倒在地上，厉谨辰及时将她扶住。

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轻微地摇了摇头：“家属最后再说几句话吧。”

第40章

厉谨辰看着脸上有些肿胀，已经满头花白的父亲，却有些不敢靠近。

在他心里，父亲似乎一直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形象。

从他生病以来，那些形象都已经悉数颠覆。

父亲从西装革履总是雷厉风行地的公司总裁变成了一个只能靠着营养液度日的老人。

他被迫接手公司，他并不擅长管理，空有理论却几乎没有实践。

只能一步步摸索着从头学起，父亲给他留下了助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觉得力不从心。

他才开始理解曾经父亲对他的那些责难，也意识到自己执意求佛是一件多么无理取闹的事情。

厉谨辰在离病床几米远的地方停下，猝不及防地对上父亲的眼神。

父亲对着他们招手，口齿不清地叫着两人的名字：“未晓……谨辰……”

他手上一片青紫，全是大大小小的针孔。

林未晓看着这样的厉父，莫名想起了已经去世的父母，眼泪也情不自禁地落下。

她含糊不清地答应：“厉伯，我在这呢。”

厉父努力将手伸直。

厉谨辰将他的手握紧。

林未晓则是绕到另一边，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厉父的手像是一块寒冰，林未晓试图将他的手捂热。

厉父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嘴角牵动，眼底浮现出笑意，呢喃道：“真好。”

只是这两个字都好像将所有力气耗尽。

厉父慢慢闭上了眼睛。

安静在病房内流转，林未晓和厉谨辰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直到厉父疲惫，断断续续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未晓。”

“厉家对不起你。”

尽管厉父看上去已经将所有力气用在这句话上，声音却依旧虚弱又无力。

林未晓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不住地摇头。

厉谨辰一边给厉父顺着气一边劝到：“爸，你别说话了。”

厉父按住厉谨辰的手：“谨辰，你也别记恨爸爸。”

厉谨辰看着厉父因为生病已经所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