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男人只是看着她，话无情又冰冷：“你总说是为我好，可实际上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毁我！”

“你表面上澄清了我们的关系，却又深夜出现在我家。做了这么多年经纪人，你不会不知道这个消息传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段敬怀说着，手钳住了鹿桑桑的下颌，微微用力，“鹿桑桑，你真可怕。”

最后一句，狠狠刺在了鹿桑桑心间。

鹿桑桑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我没有……”

此刻，她的辩解和否认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段敬怀厌弃的撤回了手：“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耍心思，我不会放过你。”

“滚。”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要回房。

鹿桑桑顾不上其他，下意识抓住了他。

她有种预感，如果这件事解释不清，自己和段敬怀之间真的就要走向决裂了！

“不是这样的……”

段敬怀一把将人手甩开：“是不是都不重要。”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和你继续走下去了，干脆点，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鹿桑桑不知道段敬怀是怎么轻易的将这个词说出来的。

他们认识了二十多年，几乎是彼此的前半生，怎么可能说散就散！

更何况，他们不是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吗？

恐慌与苦涩同时涌上来。

“敬怀，为什么……”鹿桑桑没有哭，可眼眶却是红的，连带着嗓音也带着哽咽。

她真的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变成如今的样子了？

段敬怀眼中闪过抹复杂，最后被深沉吞噬：“走吧，别闹得太难看。”

说完，他转身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鹿桑桑站在门口，挽留的话如石头般梗在喉咙里，如何都说不出。

沉闷的空气里，冷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冻的她不住发抖。

心内躁动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鹿桑桑压不住，一口血涌了出来——

她呆怔的看着白色瓷砖上那鲜红的一抹，仓皇蹲下尽数擦干净。

确定干净如初后，才狼狈逃离。

一小时后。

鹿桑桑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看着白炽灯下的CT片子，觉得世界好荒唐。

被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爱人抛弃后，发现自己得了绝症。

这种只有剧本里才会出现的狗血剧情，竟然会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鹿桑桑操着喑哑的声音问：“医生，我的病能治吗？”

医生叹了口气：“胃癌晚期，再加上你还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就算手术治疗，也有很大的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我建议……还是让父母过来陪陪你吧。”

这话的意味已经很明白了。

原来自己连活的机会都没有！

鹿桑桑咽下喉咙里翻涌上来的苦涩：“我是孤儿。”

医生一愣，又看了眼她后开口：“那男朋友呢？”

鹿桑桑顿了下，想到了和段敬怀之间发生的种种后，摇摇头，跟医生道了别。

雨声淅沥。

周遭行人步履匆匆，赶赴着来路和归途。

愣神间，远处大楼的投屏变化成了段敬怀的广告。

看着男人脸上的笑，鹿桑桑不自主想起医生的判决，她有些不甘。

细密的雨打在脸上，湿漉冰凉。

她给段敬怀打去了电话。

“还有事？”男人的不耐让鹿桑桑有些喘不过气。

她尽量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这些年……你爱过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瞬，传来回答：“我习惯了你的存在，但习惯不代表爱。”

“很抱歉，我不爱你。”

直至此刻，鹿桑桑也才明白，自己原来不被任何人牵挂。

鹿桑桑看着广告屏上笑着的段敬怀，她也跟着笑了，然后做出了对自己的审判——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说：“医生，我决定……放弃治疗。”

第4章

冰凉的雨轻易淋透了衣服，贴在肌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冷。

鹿桑桑一个人走在街上，浑浑噩噩，漫无目的。

雨不知何时停的。

等她回过神，人已经到了孤儿院门口。

这里承载了她和段敬怀四岁开始一直到十八岁所有的生活记忆。

鹿桑桑仰头看着门上的招牌，很久很久，才走了进去。

一切，和记忆中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鹿桑桑顺着走廊一层一层的走着，脑海里曾经和段敬怀的回忆也渐渐涌上。

“桑桑，长大了我要当明星，这样我的父母就能看见我，来找我了！”

那时，七岁的小敬怀郑重的对七岁的小桑桑说出梦想。

也是同一时间，小桑桑握住了小敬怀的手：“嗯！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年少时的承诺说出口，就是一辈子。

却不是段敬怀的一辈子。

鹿桑桑深吸了口气，压下胃里断断续续涌上来的阵痛，满眼苦涩。

“……桑桑？是你吗？”

突然一道苍老女声响起，鹿桑桑回头，就看见院长妈妈朝自己走来。

“真是你啊！”

她说着，如小时候一般牵起鹿桑桑冰凉的手，将人带进了办公室。

温暖干燥的毛巾带着熟悉的皂香从头顶盖下。

院长妈妈念叨的话语也让人眼热：“怎么淋成这个样子啊？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啊？”

生病……

两个字触到了鹿桑桑那个原本打算永远掩藏的秘密。

想到医生说的那些话，她喉咙哽了又哽：“我……已经病了。”

“医生说是胃癌，治不好。”

话一出，满室死寂。

许久，鹿桑桑抬头看向院长，就瞧见她通红的双眼。

“院长……”

院长抬手抚上了她的脸，声音轻颤：“你还这么小，老天爷怎么忍心啊！”

鹿桑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乖巧的靠在她怀里，感受着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关怀和信任！

不知过了多久，院长妈妈再次开口：“敬怀呢？你病了的事，他知道吗？”

鹿桑桑摇了摇头，不想说两人之间的那些争吵让院长妈妈担心。

院长妈妈见状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他是大明星了，会很忙。”

“可从小你们感情就好，你的病……有机会还是该告诉他，有个人陪在身边，总比一个人扛要好过些。”

鹿桑桑沉默的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想，如果把自己的病告诉段敬怀，他是不是能对她好点？

陪着院长吃过晚饭，鹿桑桑离开了孤儿院。

半小时后，外滩别墅。

鹿桑桑站在段敬怀家门外，犹豫了很久，还是敲响了门，决定坦白。

客厅内，昏黄灯光照亮了一室冷寂。

鹿桑桑将自己得病的事告诉了段敬怀。

然而男人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段敬怀看着眼睛红肿，面色苍白的鹿桑桑，冷声问：“你病了？胃癌？活不了多久了？”

莫名的，鹿桑桑好像从中听出了讥诮。

她握紧冰凉的手指，哑声承认：“是。”

这声落地，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片刻后，却听段敬怀冷笑了声：“那就别活了。”

第5章

那种冷峭只是一瞬间，段敬怀就恢复了平常的冷淡：“你好自为之。”

扔下这话，他大步离去。

鹿桑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外滩别墅。

她一个人走在孤寂的夜里，周围万家灯火，可没有一盏是为了她而亮。

瑟瑟冷风裹挟着绝望扑面而来，她几乎是狼狈的逃回了自己的小窝。

长夜寂寥。

鹿桑桑醉眼朦胧的坐在地毯上，电视里放着段敬怀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

剧情她早已经烂熟于心，可每一次重看，都像是在回顾一遍当年。

“桑桑，你说我会成功吗？”

那是电视剧播出之后，段敬怀问她的第一句话。

鹿桑桑甚至记得他问这话时的不安和忐忑，于是她没有丝毫犹豫的给了他答案——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