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暖指尖骤然掐进掌心。

她看着紧闭双眸的谢轻寒，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在找到疫毒源头的一刻，让她发现谢轻寒染上疫毒？

为什么总在给了她希望之后，又令她绝望呢……

无边的疲惫涌上心头时。

脑子里忽然传来冰冷的机械音：【违背剧情，就算是男主也要接受惩罚。】

沈知暖呼吸一窒。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按照剧情来，谢轻寒也要受伤？”

她声音发颤，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可不管她怎么问，系统都不再出声了。

仔细回想书中剧情，谢轻寒确实从未遭此劫难。

一股绝望缓缓萦绕上心头。

沈知暖用目光寸寸描摹过谢轻寒的眉眼。

她的视线缠绵缱绻，说的话却只剩苦涩：“谢轻寒，我们结为夫妻，难道就真的是逆天而行，不为所容吗？”

话落，谢轻寒的杯筊竟从身上掉了下来。

沈知暖低头看去，竟是大凶！

第9章

沈知暖浑身一软，眼泪怔然滑落……

此后，她再未踏进谢轻寒的房间一步。

寻到了疫毒源头，她便每日在医馆泡着，想找到解决之法。

饶是如此，疫毒还是越来越严重了。

副将每日都红着眼睛汇报：“将军，越来越多的百姓从轻症转为重症，若是还没有解药，恐怕凉城……”

恐怕凉城，会彻底沦为死城！

沈知暖在心里接上副将未说完的话。

她望着日渐萧索的凉城，重症区里满是病患。

沈知暖红了眼睛，满心无助痛苦。

“沈将军……”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沈知暖循声看去。

围栏处，一个形同枯槁的男人死死握住木头围栏，吃力地呼唤着她。

她快步凑近，却听那男人喘着粗气，哀求着：“沈将军，求你杀了我……”

沈知暖不自觉地倒退两步，哑声摇头。

那男人看着她，许久后绽放出一个充满苦涩的笑容，指着远处：“将军，您知道那是什么吗？”

沈知暖顺着他的指尖望去，远处的护城河边黑烟滚滚。

那是焚烧尸体的地方。

男人望着那处黑烟，热泪簌簌：“将军，那黑烟日日夜夜，焚烧的是我的家人……”2

“他们都死了，我们这些人，也没有留念了……”

沈知暖望着黑烟，颓然和无力让她红了眼眶。

“是我无能，没能救下凉城所有的百姓。”

男人用力摇头，声音哽咽：“将军，不是你的错，若是我们不死，这疫毒的传播，只会愈发疯狂……”

“我不想继续连累了其他乡亲，我们也可以早日和亲人团聚！”

“将军动手吧……给我一个痛快。”

沈知暖死死咬着牙关，可眼泪终究还是顺着脸庞滑落。

重症区内，病患们不知何时渐渐聚齐。

他们个个形销骨立，一双双只剩绝望的眼眸之中，满是殷切的恳求。

终究，沈知暖流着泪抽出了长剑，哭喝一声。

“重症区内，皆……杀。”

话音落下，所有将士都愣在原地。

大家看向她，纷纷错愕地大喊：“将军！不可！这可是一条条人命啊！”

“手中刀枪皆为保家卫国，怎么能屠戮百姓？”

沈知暖何尝不知道这是人命？

可如今已别无选择。

“你们不必动手，以免手上沾满罪恶。”

沈知暖眼泪一颗颗往下砸，无比锋利的长剑猛然划过方才的男子。

一剑封喉。

男子痛苦捂住脖颈，但眼眸之中却充满了笑意和感激。

嘴唇吃力地张合着，说：“将，将军，多……谢。”

沈知暖闭上双眸，两行清泪骤然滑落。

重症区内，她所到之处，再无一个活口。

鲜血染红了她的面容和衣袍，脚边是成堆的尸体。

可他们，无一不是面带微笑，从容赴死的。

沈知暖双眸红肿。

眼泪流到再也流不出来。

最后一个死在她剑下的，是一个孩子。

孩子仰头望着她，露出一个纯稚的微笑：“将军，我是不是很快就要见到爹爹和娘亲了？”

沈知暖缓缓蹲下，与那孩子四目相对时缓缓地点头。

孩子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扬起脖颈：“将军，那你动手吧，花儿不怕疼，花儿是去和爹爹娘亲团聚了。”

染血的长剑仿佛有千斤重，沈知暖颤抖着手指盖住那孩子的眼睛，长剑挥舞，那孩子终究倒在她的怀中，再无气息……

几乎没给沈知暖缓和心情的时间，探子急忙冲进来跪下：“将军！蛮夷五万大军，而今已兵临城下！”

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请宿主完成最后的任务，击败蛮夷！】

【任务完成后，配角沈知暖将下线。】

第10章

下线就意味着，死亡。

沈知暖握着长剑的手发颤。

纵使出发时，她就知道了结局。

但真正到这一天，离别骤然降临，心口依旧酸胀难忍。

无意间，沈知暖的下唇都咬出了血，她一一扫过在场的人。

同僚，下属，士兵。

他们都怯怯看着沈知暖，她浑身鲜血，已如阎罗一般。

沈知暖心口一刺。

旋即又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凄凉的笑。

这样也好。

至少她战死离开时，不会有遗憾和留恋。

至于谢轻寒……

他是男主。

只有她远离，他才会好。

沈知暖按下眼眶里的湿意，点将出兵！

她只带来一万人马，对上蛮夷五万，说是以卵击石也不为过。

为今之计，只有以命相博。

她浑身鲜血，肃然下令：“死守凉城。”

将士们俱她敬她，纷纷振臂高呼：“死战！”

死战没有技巧，唯有一刀一刀靠人命堆积。

沈知暖挥舞长枪，所到之处无一活口。9

她不要命一般往前冲，挥枪厮杀，哪怕身上的伤一处重过一处，也未曾后退。

不知道战了多久。

天边残阳如血，地上血色蜿蜒如同盛开的彼岸花海。

沈知暖的枪有了豁口，她又提剑厮杀，直到战场上再看不见敌人的军旗时，耳边才再次传来将士们的撕心裂肺呼声。

“沈将军，胜了！”

“我们守住了凉城！”

沈知暖提着的气这才松懈下来，她扫了眼满目疮痍的战场，一滴清泪从眼角溢出。

手中断剑也掉落在地。

一将功成万骨枯。

她杀了太多人，千疮百孔的心都快要无法直视自己。

她甚至想要逃避。

系统呢？

系统怎么没带她离开？

不是完成了这个任务就下线吗？

将士们不知她所想，高兴地拥护着她回城。

不想一进城门，沈知暖迎面就对上谢轻寒愤怒的眼神。

他一身僧袍，再无过去的出尘脱俗，只剩下满脸的悲悯和痛苦，手指也颤抖着指向沈知暖：“为什么？重症区的百姓都是无辜的！”

谢轻寒愤怒到手中都佛珠被生生扯断。

沈知暖没想到，自己九死一生战胜归来。

第一个要面对的，是昔日爱人的指责。

她疲惫地合上双眼，声音嘶哑：“留下他们，重症的患者便只会越来越多。”

“牺牲少数人，才能成全多数人。”

“谢轻寒，痛苦的活着不如痛快的死去，这是他们的所求，而我所做，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

谢轻寒的眼眸中情绪翻涌，有痛苦、憎恨、崩溃……可最后，都只化为一片冰冷。

他随手捡了一柄长剑，缓缓上前。

“你罪孽深重，屠杀一城百姓，便以死谢罪，慰藉天下苍生！”

说罢，谢轻寒将长剑猛然刺进沈知暖的体内。

沈知暖下意识想躲，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