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季洛凡摇摇头，“又麻烦表哥了。”

“自家人，客气什么。”苏叙白笑笑。

不知为何，霍意轩听他这话，心里隐隐又冒出了些火气，却无从反驳。

想到刚刚纸上的内容，季洛凡觉得如坠冰窖。

上面写的最多的是一个陌生又熟悉名字：“季洛凡”。

这应当是苏母的日记，看纸张的泛黄薄度，应当有些年岁了。

原来，苏家夫妇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名唤季洛凡，因先天不足，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疾病。

苏母曾遇到一个西域来的大师，以千金购得一盆石斛花。

说只要找到一个与她年岁相当的女孩，让她悉心栽培，便可将两人的命格互换。

苏母世代医家都束手无策，因救女心切，信了那西域人的话，将季洛凡将养在别院，在慈幼局寻到了她，给她取名“季洛凡”。

三年后，季洛凡还是因病去世了。

苏母不愿相信，以为是哪处出了岔子，后又觉得是季洛凡克死了她的亲女儿。

她即使知道那石斛花有剧毒，却依旧让季洛凡好生照料，不可懈怠。

但苏家夫妇对季洛凡确如亲生女儿一样好，她对他们从未起疑。

如今想来，他们每次看她，唤她的时候，看的、叫的真的是她季洛凡吗？

她不过是他们女儿的替身罢了。

苏府，从来都不是她的家。

甚至连名字，也不属于她。

可笑叶芷吟曾经艳羡她能被苏家收养，而苏家夫妇当时又一眼选中了她。

她们都以为是自己幸运，不曾想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自己这一生，原就是一场虚妄！

第三十一章

季洛凡一时难以接受，这才急火攻心。

她并不恨苏家夫妇，只是觉得心中无限悲伤。

“季洛凡，你这是怎么了？”苏叙白见她的眼睛微微泛红，眼角还有些湿润。

季洛凡摇了摇头，又看向霍意轩，语气有些冰冷，“薄大人还在此处做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话？”

霍意轩心下一沉：“臣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季洛凡直视他的眼睛，“若非我逼问，你打算何时告诉我？”

“我……”霍意轩一时哽住了，他原本确实并不打算告诉她。

苏府被锦衣卫查封，自然也早就搜寻到了这些纸张，但因其内容与通敌无关，便无人向霍意轩禀报。

但霍意轩方才听闻季洛凡身中剧毒八年有余。

能如此长期下毒，不被发现的，也只有她极其亲近之人才能办得到，那便只有苏家夫妇了。

他这才重回苏府寻找，知道了真相。

但季洛凡却并不知晓，她以为霍意轩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

方才霍意轩知道自己身中剧毒，表现得那么惊讶，当真是好演技啊。

不过是想看她的笑话罢。

自己在他眼中向来如此不堪，不，她本就从来没有入过他的眼。

他们本就隔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如今两人之间，除了那名义上的一纸婚约，便是那所谓的君臣之谊了。

季洛凡心中满是苦涩之意：“霍意轩，我当真从未了解过你。”

霍意轩心里一紧，有一丝的不安。

他沉默片刻才说：“那苏府一案……”

“自然要查。”季洛凡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无论如何，苏府既是无辜的，就该还他们清白。”

“哪怕，他们心中的女儿不是我，但养育之恩总是要报的。”季洛凡看向他，“此事，就拜托薄大人了。”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季洛凡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而她眼中的疏离，也微微刺痛了他：

“公主……客气了。”

“季洛凡，我看你这脖子上的伤也挺严重的。”苏叙白见气氛有些不对，忙岔开了话题，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还破了皮，你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听到他的话，季洛凡这才平复下心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又要辛苦表哥了。”

“好说。”苏叙白打开了他随身所携的折扇，“本神医定不会让你留疤的。”

眼见气氛轻松了些，苏叙白像打开了话匣子，兀自与季洛凡聊了起来。

霍意轩见两人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友一般熟稔，言笑晏晏。

莫名有些烦躁，觉得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甚是刺耳。

“臣先告退了。”霍意轩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待霍意轩离开，季洛凡才收起了眼里的笑意：“方才多谢表哥了。”

苏叙白无所谓地摇了摇扇子：“知你不想与他多说，我故意气他的。”

“嗯？”季洛凡有些不解，自己都还没生气，霍意轩又何来生气之说。

苏叙白用扇子轻轻打了下她的头：“你还未开窍呢。”

“你俩当真是绝配啊。”他看向霍意轩离去的方向，摆了摆头，有些神神叨叨地说了一句：

“长路漫漫，道阻且长啊。”

第三十二章

霍意轩走后，却并没有离开温泉宫。

他知道苏叙白就住在季洛凡寝殿的隔壁后，也寻了一处相近的院子住下。

“怎么，现在锦衣卫都这么闲了吗？”苏叙白见了，忍不住调侃他，“薄大人身为指挥使，不用去主持大局吗？”

“臣奉旨，前来保护公主殿下。”霍意轩瞥他一眼，“世子不也这般清闲？”

“我本来就是闲人一个，不比薄大人公务繁忙。”苏叙白转了转手中的扇子，从善如流。

“再说了，薄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苏叙白冲他眨了眨眼，“我可也是奉旨来照顾季洛凡的。”

他故意将“照顾”二字咬的极重。

闻言，霍意轩果然皱起了眉：“世子与她是如何相识的？”

“嗯？季洛凡没同你说吗？”苏叙白笑笑，一手打开了折扇，清了清嗓子，大有一副说书的架势，“那此事说来可就话长了，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路过……”

“世子稍歇，臣去给公主送药。”在他开始长篇大论之前，霍意轩及时打断了他的话，拿过一旁的药碗，径直向季洛凡的寝殿走去。

苏叙白一口一个季洛凡，叫得还真是熟稔。

他都没……

细细想来，他好像从来没这般唤过她。

他甚至很少同她说话，大多都是季洛凡主动叫他。

但自她回宫后，好像再没有叫过他“阿行”。

想着，霍意轩端着药进了门。

“表……”季洛凡见来人是霍意轩，愣了下，“原来是薄大人。”

霍意轩见她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有些不悦，冷哼了一声：“公主看见臣，好像很失望啊。”

“薄大人多虑了。”季洛凡看到他手中拿着药碗说道，“不过一碗药而已，还劳烦薄大人亲自送过来。”

季洛凡以前望穿秋水，都未曾得见霍意轩一面。

如今倒是日日能见他了，还是他自己主动前来的，也是奇了。

“薄大人，一直待在温泉宫，不用处理公务吗？”季洛凡疑惑。

“守护公主殿下，就是臣的职责。”霍意轩抬眼看着她，“你很希望我走？”

“怎么会，大人想多了。”季洛凡说着，想从他手中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