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和陈素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随着火锅热气的蒸腾，也跟着升温。

　　“妈”，周斯年这声称呼喊得又轻又淡，“你这些年在国外……怎么样？”

　　说完，周斯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故意低头喝了一口酒，来掩饰自己的局促。

　　陈素是第一次听到周斯年的关心，一时间眼眶竟然有些泛酸。

　　这些年，她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挺好的。”陈素只能这么说。

　　其实没那么好，异国他乡，海岸那边还有牵挂的人，怎么能好呢？

　　周斯年：“那就好。”

　　沈岁岁就坐在这母子俩对面，听着两人毫无营养的对话，她恨不得以身替之。

　　怎么样？

　　挺好的？

　　这天就这么聊死了呗！

　　沈岁岁急得出了一身汗。

　　因为陈素和周斯年两人关系的缓和，这一次的任务奖励早在首都国际机场那里，她就已经拿到手了，她现在之所以这么着急，归根到底还是为了陈素和周斯年。

　　她希望这对母子能够彻底放开心结。

　　“阿姨，斯年这些年来一直在关注你的信息，你的每一场表演他都悄悄关注着呢，只是他的性格别扭，这些事情他有些不好意思讲给你听。”

　　周斯年看向沈岁岁。

　　意思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周斯年记得，他并没有和沈岁岁讲过这些。

　　要是沈岁岁知道周斯年心中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人生如戏，没有剧本就自己编啊！也许就能和现实雷同呢？

　　陈素听到沈岁岁这么说，眼中闪过惊喜。

　　“真的吗？我还以为……他怪我。”

　　最后三个字，陈素说得十分轻，连坐在她身边的周斯年都没有听见这三个字。

　　但是，沈岁岁却读懂了陈素的口型。

　　她给陈素递了一个“看我的”的眼神，虽然陈素并没有注意到。

　　“阿姨，你是不是担心斯年会怪你这些年里面对他的忽视啊？”

　　沈岁岁直接将事情挑明，周斯年和陈素同时看向她。

　　陈素心中一阵忐忑。

　　周斯年也终于恍然。

　　他似乎知道他和陈素之间现在若有若无的隔阂是什么了。

　　这一次，不用沈岁岁说话，周斯年就道：“以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是怪的。”

　　陈素眼底划过一抹伤心。

　　在沈岁岁看来，那就像一朵被雨打得破败的娇花，叫人看着可怜又忍不住感慨她浑然天成的美。

　　“不过”，周斯年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将这些年的所有怨怼都释放，随后转口道：“后来，我知道了一切，就不怪了，反而觉得愧疚。”

　　“如果没有生下我，那么……”

　　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周斯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陈素着急地打断。

　　“生下你，我不后悔的。”陈素一字一顿，说得极其认真，像是在宣誓。

　　周斯年眼神动容，偏过头看陈素，恰好对上陈素坚定而又执着的眼神。

　　“我只怕，你会怨我，我没有做好一个母亲该做的一切。”

　　周斯年缓缓地摇摇头。

　　他不怨了。

　　这件事情，已经说不清到底是谁对谁错，但血浓于水，这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

　　就在沈岁岁为伟大的亲情感动的时候，门铃声响起。

第91章 他，多余了

　　周诚怎么也想不到，他现在去自己儿子那里都需要按门铃了。

　　站在门外等人来开门的时候，周诚突然觉得自己头上的白头发正在滋滋往外冒，那是多好的染发剂都盖不住的程度了。

　　人老了，就什么都看出来了。

　　比如，儿子是个不孝子这个事实。

　　周诚被丢下，舍不得怪陈素，只好将这口大锅扣在周斯年的头上了。

　　甚至，周诚有些理直气壮。

　　他那么大一个公司都交给他了，只不过往这个臭小子头上扣一口大锅，不行吗？

　　周诚等了好几分钟，都不见有人来开门，运了运气，勉强将浮动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已经想不起来，他到底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样的闭门羹了。

　　周诚冷笑一声，重重地按了好几下门铃。

　　什么修养，什么风度，在这一刻都不复存在。

　　周管家从厨房匆忙小跑着过来，打开门之后，有些不自在地喊了一句：“先生。”

　　他心虚啊！

　　在周家工作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纰漏。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忽略“三缺一”的桌面呢？！

　　周管家几番思索，最后回忆定格在沈岁岁那张笑眯眯的脸上。

　　周管家气得步伐都重了些。

　　他就不该揉眼睛！

　　这边，周诚一进门，就看见饭桌上吃得正热闹的三人。

　　隔着火锅腾腾往外冒的热气，周诚看不太清楚，但是，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他，多余了。

　　周斯年和陈素刚刚说开，两人正在渐渐探索和彼此的相处之道，所以，也就只tຊ有在一旁看戏的沈岁岁有闲心四处看。

　　再加上刚刚听到的门铃声，沈岁岁不免好奇地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

　　那人！！！那眼神！！！

　　沈岁岁朝周斯年使了一个眼神，可惜周斯年没有看到，于是，沈岁岁只好轻咳了两声，这回倒是成功吸引了周斯年的注意力。

　　“怎么了？”周斯年用眼神询问沈岁岁。

　　沈岁岁给了周斯年一个示意。

　　周斯年偏过头去，看到来人，一时间有些愣住。

　　不过，想到在首都国际机场听到的那句话，周斯年就利落地将头转回去，看也不看这个“没有儿子”的男人一眼。

　　倒是沈岁岁，实在是被周诚盯得浑身发毛，连面前的珍馐吃得都味同嚼蜡。

　　沈岁岁一咬牙，以吸气，就对着周诚发出邀请：“叔叔，要不您也坐着一起吃？”

　　总之，可千万别这样站着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几个人吃饭了，这样吃饭，还能消化得好吗？

　　周诚看了看沈岁岁，一挑眉。

　　没有想到，这个臭小子喜欢的是这样的姑娘，还以为他会喜欢知书达理的大家千金，现在看来，这个臭小子心里到底喜欢热闹。

　　周诚脸上带着笑，因为沈岁岁的开口，以及陈素之前的只言片语，所以他对沈岁岁的印象还算是不错，坐下来之前，还特意朝沈岁岁笑了笑。

　　沈岁岁抖了抖身体。

　　嘶！

　　大佬，恐怖如斯！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够让她遍体生寒，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错，又或者做错了什么，就已经产生了一种想要弯腰鞠躬认错的冲动。

　　也是这会儿，陈素才注意到周诚的到来，不过，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儿子，哪里还顾得上周诚？

　　周诚坐在陈素对面，一脸吃味地看着陈素给周斯年不停地夹菜。

　　“咳咳。”周诚故意清了清嗓子。

　　陈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从照顾周斯年的忙碌中抽出一星半点儿的时间，抬头对周诚说了一句：“感冒了记得吃药。”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周诚的目光一点点从期待变成失望，浑身的冷气无意识地释放着，冻得旁边的沈岁岁一个激灵。

　　“我吃饱了。”

　　沈岁岁现在也顾不上有没有礼貌了，她只有一个渺小的愿望，那就是，赶紧从这种古怪的气氛中脱离出来。

　　如果她有罪，可以让法律来审判她，而不是这库库往外冒的冷气！

　　周斯年关心道：“吃饱了吗？”

　　“是啊，岁岁，没有吃饱就继续吃一点，你还年轻，代谢好，还不到控制饮食的时候呢。”陈素也说道。

　　在陈素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岁岁能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的冷气更足了。

　　她哪里还敢再待下去？

　　那当然是撤啊！

　　沈岁岁没有想到的是，她躲过了一时，却躲不了永远，她以为那顿火锅局会终结这周家一家三口之间古怪的气氛，却没有想到，火锅局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充分体验到了什么叫做“一家三口一场戏”。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沈岁岁也逐渐适应了这一家三口独特的相处方式。

　　-

　　腊月里的一天，陈家人郑重其事地组了一场饭局，专门来为陈素接风洗尘。

　　沈岁岁在陈素和周斯年的联合打造下，已经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小兔子了。

　　“儿子，妈妈的眼光怎么样？”陈素有些得意。

　　现在，在打扮沈岁岁这件事情上，她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得心应手”了。

　　陈素仔细端详着沈岁岁，越看就越是满意。

　　虽然她没有生一个女儿，但是，她有儿媳妇啊！

　　周斯年对陈素眼光很是认同。

　　“嗯，很适合她。”

　　某人可不就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吗？

　　沈岁岁将信将疑地扯过帽子后面的两根长长的耳朵。

　　“真适合我？”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