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替你哥哥去！”

第2章

　　我惊诧道：“娘，替考可是大罪，搞不好会杀头的！”

　　哥哥也从病床上强撑起来：“娘，说什么呢，妹妹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让她去冒这样的险，都是我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生病，是我没有用，是我命不好，不怪别人。”

　　哥哥崩溃得捶胸顿足。

　　我看着心里又急又愧：“哥，我去，我们长着一样的脸，想来只要我不说话，也没人认得出来。”

　　哥哥先是不肯，看我态度坚决，只得反复叮嘱我一定要小心。

　　次日乡试，我顶着哥哥的名头进了考试院。

　　一篇文章洋洋洒洒一挥而就，就连考官经过时，也不免对我多看几眼。

　　放榜那日，哥哥和爹娘都去了。

　　回来时人人脸上都笑着。

　　“儿啊，快去做几个菜，你哥哥中了解元，咱们家祖坟埋得好，出了人才喽。”

　　我笑着恭喜哥哥，哥哥也笑着拍了拍我的头。

　　“妹妹，今日能不能多做几个小菜，我心里痛快极了。”

　　替考的事再也没有人提，全然真像是哥哥自己去考的。

　　我也知道这个事绝对不能说出去。

　　被人知道，我们全家搞不好都要被杀头。

　　这之后，就是今日了。

　　上一世的今日，哥哥说马上要会试了，带我去城隍庙里上香。

　　回来的路上，遇到邻居家的牛发了狂。

　　哥哥第一时间推开我，然后又为了救人，被牛顶了好几次，狠狠地摔在地上。

　　哥哥的腿断了，郎中说少则一月，多则三月下不了床。

　　偏偏又是为了救我……

　　我爹娘呼天抢地，我哥哥却袒护我，说与我无关。

　　最后我还是没忍住内疚煎熬，替他上了考场。

　　只是没想到，考中进士之后的哥哥，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

　　哥哥高中进士，排名虽不太靠前，但也有了一个好的出身。

　　那篇文章经过几个考官和朝廷一些大员的手，得了不少人的青眼。

　　其中吏部尚书程怀远大人，尤其喜欢。

　　恰好程大人家中有一个尚未婚配的小女儿，有心招我哥哥做女婿。

　　爹娘虽然做些小买卖，可是这么多年来为了给我和哥哥请先生，早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现在要跟尚书大人结亲，哪里还拿得出钱来。

　　娘提出要把我买了换些钱，爹也附和。

　　我怔怔地看着哥哥，盼着他为我说几句话。

　　哥哥第一次别过脸去，不肯看我。

　　我娘铁了心，第二天一早就叫人将我绑起来送到了城中最大的青楼。

　　老鸨看我长得还算标致，又是良家子，啧啧叹道：“十两银子没问题，只是你们是她的什么人呐，把她卖给我，不会有什么官司吧？我先说好，来路不明的，我可不敢要。”

　　我娘赔着笑：“您只管放心，这是我女儿，我儿子要娶亲了，娶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里拿不出钱来了，只能把女儿卖了换些银钱，总不能叫儿子的婚事不成啊。”

　　老鸨可怜我遇上这样的父母。

　　起初并没有逼我接客。

　　到了后来，我自己心灰意冷，想着哥哥不会来了，我自己多挣些银钱，也能有个赎身的日子。

　　谁知道染上了花柳病，死在了青楼灯光昏暗的房间里。

　　老鸨嫌晦气，一张油布将我裹起来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里喂狗。

　　我的尸体很快就被狼和野狗分食。

　　而那日，我哥哥在尚书大人的帮助下成了封疆大吏，正带着家小去往辖地。

　　跟着同行的，还有变卖了京中铺子的爹娘。

　　他们这一去，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连个为我立坟的人都没有。

　　我成了彻彻底底的孤魂野鬼。

　　好在上天垂怜，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自己走上老路。

第3章

　　外头的说话声停了，娘敲门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出来，恍然惊觉。

　　“阿颂，你醒了吗？醒了的话，能不能和你哥哥一起去帮爹娘采买一些货物回来？”

　　我打开门，娘有些心虚。

　　“好，我收拾一下就走。”

　　“哎，你哥哥在外头等你，你快些啊。”

　　出了门，哥哥站在屋檐下。

　　秦敏是我的孪生哥哥，和我长着一样的脸。

　　邻居们都说我们兄妹的脸长得好，长在我身上，女子便显得有英气，美的大气。

　　长在秦敏身上，男子便有了一种温柔，精致得像戏曲里的小生。

　　也正是因为他这张脸，程小姐才会愿意嫁给他吧。

　　秦敏看我在发呆，对着我柔柔一笑：“阿颂，怎么了，怎么今日魂不守舍的，有些不一样。”

　　我们一路同行，一路说话。

　　大多数时间他在说，我只是胡乱应几声。

　　秦敏忍不住，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阿颂，你没事吧，总觉得你今日魂不守舍的。”

　　我看着秦敏，想着这么多年敬重亲近的哥哥，原来是那样有心计城府的一个人，内里不觉升起一股寒意。

　　“哥，东西买完了我可能要出去一趟，不能跟你一起回了。”

　　秦敏怔住：“你去哪里，哥陪你一起，你一个女儿家的，私下外出，我怕爹娘知道了，会不高兴。”

　　秦敏的话说得好听。

　　可实际上，爹娘除了要找我干活，其他时候都不会管我。

　　所以我才能在私塾里认识姜山，又常常跟姜山一起外出，有时是去买两本书，有时是一起吃一碗糖水。

　　左不过闲聊几句，逃避家中爹娘带来的压抑。

　　这一点秦敏也是知道的。

　　我后退两步和秦敏拉开距离，微微一笑，做了个鬼脸。

　　“我很快就回，不会叫爹娘发现的。好在今日买的东西不多，哥哥一人也能扛回去了。哥哥最疼我，绝不会出卖我的，对不对？”

　　说完，我一骨碌跑开了，只留下秦敏一个人站在那里，对他皱起的眉头视若无睹。

　　我去了姜山家。

　　姜山父母死的早，只有他跟大母相依为命。

　　见了我，姜山嘘了一声，带上门小声走出来，示意我到院子里去说话。

　　“你怎么今日来了？这两日没见你来上学，我只当你爹娘又叫你在家中当牛做马呢。我看见你哥哥了，我问他，他也不说。他反而教训我，说会试在即，叫我多注意温书，少跟你来往。”

　　“你别管他。”我犹豫片刻，将我重生的事讲给了姜山。

　　姜山瞪大眼睛：“阿颂，你是生病了吗，怎么说胡话呢，什么重生不重生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快别瞎说，被你爹娘听到了，又该打你了。”

　　我知道一时半会儿他肯定不会信我。

　　于是我告诉他：“按照前世的记忆，今天我哥哥一定会受伤，去不了会试，我爹娘一定会求我替他去。你不信，你跟我来。”

　　姜山跟我回到我家，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在大叫。

　　“哎呦我的儿啊，这牛怎的突然就发了狂，撞伤了你，你好好一个解元，这下好了，连考试都参加不了了。我儿命苦啊，我儿命太苦了。”

　　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