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夏笑了笑，没在回应。

不反驳，却也不会信。

昏迷的时间并不会暂停。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跌落一个个梦境。

她看见爸爸妈妈和姐姐坐在一起，叫她去拍全家福。

走过去，爸爸妈妈的笑变得扭曲，江时薇紧紧掐住她的喉咙。

他们尖叫着嘶吼：“你为什么不帮姐姐！她的债就是你的债！血浓于水！”

她被掐的夏夏窒息，再睁眼又是另外的光景。

面前的周岫白是十年前的模样，看着她眼中是欢喜和小心。

他将一枚戒指送到自己面前：“小夏，我喜欢你。”

江知夏伸手去触，那戒指却被狠狠扔在地上。

周岫白眼中的嫌恶一览无遗。

“江知夏，我不想看到你，你真恶心……”

后来，她又回到更早，旁观着江时薇去借贷。

她看着江时薇心甘情愿面对镜头，将衣服一件件脱去。

可当最后的衣料落地，江知夏却被巨大的吸力拉过去，钻进了江时薇的身体。

四面的墙落下，无数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冲上来。

她变成了那个一丝不挂的人。

无数的噩梦，将她心中最害怕的事情翻来覆去的展现。

江知夏逃不出去，近乎崩溃。

可每到这时，总会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出现。

带着回音不断重复：“你要醒过来，我不能失去你。”

来自现实的声音，像是惊雷照亮混沌的大地。

江知夏这才知道，面前可怕的一切，只是梦境。

蒋寻开口的一瞬间，她便认出，这就是梦里的声音。

只是蒋寻不说，她便也不问了。

总会知道的。

蒋寻推着江知夏朝花园深处走去。

“前段时间，我凑巧看见这里有郁金香，带你去看看吧。”

江知夏点点头，由他推着，来到一片花海。

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浅蓝浅紫，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

江知夏看得出了神。

不自主地伸出手，碰了碰盛开的花。

花瓣上的莹莹露珠滑落手心，冰冰凉凉，香气沁人心脾。

好像身上弥漫的痛意都消散了。

看着江知夏高兴的模样，蒋寻悄悄舒了口气。

身后，却传来马茨天真灿烂的声音。

“蒋小姐，好看吧？这可是江先生特意为你种的呢！”

第20章

安静得好像风都停了停。

江知夏回头，就看见笑着跑过来的马茨，和笑意僵在脸上的蒋寻。

打脸的滋味不好受，她得给有些人留点面子。

江知夏装得懵懂：“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蒋寻迅速接过话题，拉着马茨就离开，“你自己逛逛吧，我找他有些事情。”

马茨乖乖跟着蒋寻离开，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对方腿长，走得又快，他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去。

好不容易追上，却听见冷得冻成冰的无情声音。

“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这就是他的要紧事。

花园，江知夏推着轮椅走了几步，遇见了两个护士。

她们朝她打招呼：“嗨，怎么没和你的丈夫在一起？”

江知夏一愣，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蒋寻。

她有些无奈地解释：“他不是我丈夫。”

“那就是男朋友。”护士斩钉截铁说着：“你昏迷这几个月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呢，不要害羞，就算是男朋友也快变成丈夫了。”

江知夏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说两人才认识第二天，估计不会信，自己还会被抓去检查脑震荡。

别别扭扭应下后，江知夏打算离开。

一个护士叫住她：“为什么要自己摇轮椅呢？这是电动的款式。”

江知夏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看见扶手上的按键。

她不知道是电动的。

因为蒋寻一直在帮她推轮椅。

护士走后，江知夏也不再久留，回到了病房里。

看着窗外，阳光晴好，花园里欣欣向荣。

真是个温暖的地方。

可江知夏却有些怕了。

她知道蒋寻为她做了许多，多得不求回报，她也还不起。

她不是傻子，没有迟钝到看不出蒋寻的心意。

可这样薄到透明的窗户纸，她却不敢戳破。

周岫白带来伤口还没愈合，她不可能血淋淋地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更何况，他们之间是一团疑云。

蒋寻折返回花园，没见到江知夏，回到病房就看见她望着窗外出神。

“在想什么？”蒋寻忍不住问。

江知夏回过头，认真望着他：“我在想，我是不是在哪里认识过你？”

这是个问句，她想让蒋寻告诉她答案。

蒋寻看着她，却没第一时间开口。

江知夏坐在窗边，在阳光下发着光，宛若雕刻家倾注忧郁的神迹。

带着病弱的破碎感，却又暗暗较着劲。

他很想说，可话到嘴边却被卡住。

该怎么告诉面前的人，他们之间的经历呢？

其实江知夏认不出自己很正常，毕竟他也是前不久才能确定。

确定的那一瞬间，他发了疯般的找过去，眼睁睁看着江知夏从天台落地。

如枯叶，被雨滴狠狠砸进土里。

在此之前，他望着参天的大树，在堆叠的绿叶里找了她十年。

好像怎么说都说不清。

最终，他别过眼：“忘了就忘了，没关系。”

语调落在地上，带着些苦意。

江知夏想开口，面前的人却朝她摊开掌心。

“现在重新认识一下，也不算晚。”

心头好像有暖流划过。

江知夏伸出手：“好。”

第21章

江知夏开始做复健了。

复健的过程堪比化茧成蝶，冗长的痛苦过后才是蜕变。

每走一步，都传来钻心的疼意，像是踩在烧红的尖刀上步步前行。

回头一看，身后是血路。

江知夏疼得脸色惨白，还是咬着牙坚持。

腿上那条巨大的狰狞伤疤，从大腿延申到脚踝。

像是她来时的路，蜿蜒曲折，却终究一片光明。

江知夏在前面磕磕绊绊走着，蒋寻远远看去，几乎将护栏捏变形。

他没办法代替她承受，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可远远看着，却好像比真的疼痛转移还难受百倍。

他闭了闭眼，转身走出门，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马茨跑了过来。

“Mr.酱，有个工作电话联系您。”

因为他将两人的姓换来换去，蒋寻忍无可忍地让他改用英语。

可这样一来，读音又被莫名其妙变成了第四声。

虽然还是别扭，但总比他每天“蒋小姐”“江先生”的好了太多。

蒋寻点点头，接过手机。

是国内的艺人助理陈涛。

“寻哥，向辰星的电影《云中城》定档了，之后的电影发布会，我们得去一趟。”

蒋寻一口回绝：“你自己处理就行，我这边抽不开身。”

电话那头顿了顿，却还是坚持：“寻哥，这是和美国知名导演克里斯合作的电影，本来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拿下的资源，不出面不合适。”

陈涛劝着，是真的操碎了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工作狂老板忽然转了性子，跑到国外就没了消息。

现在，居然连这么重要的发布会都不出席。

蒋寻却还是不松口：“我会私下沟通，就按我说的来，没事挂了。”

他说着挂了电话，回到复健室，就见江知夏坐在轮椅上休息。

她目不转睛看着手机。

蒋寻忍不住走上前：“在看什么？”

江知夏一愣，将手机举到眼前：“乔伊丝的新电影定档了，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去看。”

屏幕上的标题赫然是——《云中城》

乔伊丝也是主角之一。

蒋寻只觉得心跳都快了起来：“你喜欢乔伊丝？”

江知夏点点头：“不只是喜欢吧，就是偶像，她的电影我都看很多遍。”

“好。”蒋寻说着，又快步走出去。

打电话给艺人助理，刚刚接通便道：“发布会的详细日期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