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烟没想到，手术会这么快。

前期检查准备了一番，真正躺在手术台上，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

前一刻还在的小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被推出手术室时，季屿川正狂奔而来。

他微喘着气，胸中起伏不定。

瞧见病床上的闻烟，他周身都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眉眼满是压不住的滔天戾气。

沉重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一般，拖着一步一步走向闻烟。

“你……做了什么手术？”嗓音颤抖地发问。

闻烟眼帘半垂，沉默着不说话，但手指下意识紧紧攥住了床单。

一旁的护土说道：“是流产手术，手术很成功，要注意两个小时后才可以进食。”

季屿川的一颗心宛如放在了烈火上被烹饪！

他抓着闻烟的双肩，指节寸寸收紧，漆黑眸子里的气息暴戾无比，仿佛随时都能毁天灭地！

“你就这么……打掉了孩子？你怎么……可以？”

季屿川紧紧咬着牙，仿佛下一刻就要把牙齿咬碎，和着血往肚里吞！

闻烟感觉双肩快要被她捏碎了，她皱了皱眉，出口的嗓音很平静：“不打掉难不成生出来当私生子吗？”

季屿川抓紧的手骤然一收，他讶异地看向闻烟。

但闻烟没有再看季屿川一眼。

护土赶紧推着闻烟回到病房：“抗生素和促积血排出的药要按时吃，另外要注意保暖、休息，可以适当的下床运动。”

闻烟点了点头。

季屿川高大的身形站在门口，听着护土说着术后的注意事项，整个人像是笼罩着的无形阴影之中，沉闷又窒息。

他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可她们却用那么平常的语气谈论着术后的事情。

她们……

季屿川咬紧了牙，双拳攥紧到指甲嵌进肉里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

终于等到护土走了。

闻烟本想休息一会儿再离开的，但看到门口阴魂不散的季屿川，她撇了撇嘴，立即起身想要远离他。

“去哪儿？”季屿川冷声发问。

“回家。”闻烟老实答道，就是语气还虚弱的很。

季屿川语气森冷：“刚做完手术，不躺着休息，折腾什么!”

“我问过医生了，这就是个小手术，做完当天就可以回家。”

小手术，小手术！

孩子没了，他犹如烈火焚身，而她们却轻飘飘地说，这就是个小手术！

季屿川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但看着闻烟虚弱的身子，他又下意识解下了长长的披风，盖在了她身上。

闻烟一顿，紧接着身体悬空，她被季屿川打横抱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

简单的几个字，比外面入冬的气温还要冷。

尽管这一刻，他恨不得把闻烟当场掐死在原地！

但想到护土说让她注意保暖和休息，他又舍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受累受冻。

这所医院不比高山医院总部，条件相比之下要更普通一些，与其在这里住院，倒也不如回家休息。

二十分钟后，他将闻烟送回了她万柳公馆的住处。

将她放在床上后，他又没压制住内心滔天的愤怒，狠狠瞪了闻烟一眼。

那样冰冷宛若淬了毒的眼神，吓得闻烟下意识就打了个哆嗦。

总觉得他下一刻就要提枪爆了她的头似的。

好在，他只是狠狠剜了她一眼，便转了身，摔门离去！

闻烟立刻长松了一口气。

她不觉得季屿川这么生气，就是在乎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他只是生气她的自作主张而已。

但其实如果她提前告诉他，他的想法也肯定是打掉这个孩子。

闻烟没功夫去在乎季屿川的生气，更没有精力去哄他，反正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彻底离开了。

她现在，一心只有江亭云。

任何除江亭云之外的人，都在她内心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然后奔赴她心心念念的江亭云。

此刻，她身体虚弱，又再加上国内外时差的原因，没一会儿，她就闭眼睡着了。

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

还没睁眼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她缓缓睁开眼。

只见睡前才黑着一张脸离开的季屿川，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并且还戴着围裙，在她狭小的厨房里忙碌着。

“你怎么又回来了？”闻烟纳闷不解。

季屿川回头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就盛了一碗汤过来，将汤放在床头。

“鸽子汤，还有点烫，一会儿喝了。”

语气和脸色没有之前那么愤怒了，但依旧十分的冷，像是亘古不化的冰山，无形中透出的冷气也让人忍不住哆嗦战栗。

闻烟没想到季屿川去而复返，竟是给她煲汤来了！

一时间，她心情又复杂起来。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男人温柔起来能要了人命。

但，如今和他走到这种地步，除了一声“谢谢”，她和他也再无话可说。

倒是季屿川，见她一脸淡漠，再次冷声开了口：“谈谈？”

闻烟微皱了眉。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吗？

可看着季屿川直直杵在他床前，她又不好直接拒绝，便闷声道：“嗯。”

季屿川将围裙摘了，随手搭在一旁的椅子靠背上，坐下，矜贵中透漏着森冷：“孩子是不是我的？”

闻烟愣怔。

之前怀没怀裴宴时的孩子，他应该轻松就能从陆行止那里查到消息。

如今这么问，难不成是觉得她私生活很乱？

闻烟压下心头的烦闷，面色平静：“当然是你的。”

“既然是我的，为什么擅作主张打掉孩子？你有尊重过我这个孩子爸爸的意见吗？”

闻烟就知道季屿川气愤的点在这里。

他不是生气孩子没了。

他只是生气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没有得到她的尊重而已。

这么说起来，季屿川也挺可笑的。

闻烟的嘴角勾起一抹嘲意：“好啊，你现在告诉我，如果我提前告诉你，我怀了你的孩子，你的想法是什么？”

季屿川目光直直盯着闻烟，毫不犹豫：“生下来。”

闻烟愣住。

但仅仅是片刻，她又笑了：“生下来？你有了陈美丽的孩子还不够吗？我跟她抢你就遭了不少的罪，我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也延续这种生活？你糟蹋我还不够，还想糟蹋我的孩子吗？你能不能做点人？”

第144章 放下

一番话，对季屿川来说，信息量十分大。

他愕然愣在原地，片刻后，问她：“陈美丽哪来的孩子？”

闻烟挑眉：“你难道不知道陈美丽怀孕了？”

季屿川面色很淡：“不清楚，也不关注，即便真的怀孕了，也怀的不是我的孩子。”

闻烟愣住。

完全没料到季屿川会否认得这么淡定。

“现在，换我来问你。”季屿川语气冰冷锐利，“如果我提前告诉你，我的想法是把孩子生下来，你还会不会选择把孩子打掉？”

闻言，闻烟毫不犹豫点头：“会。”

季屿川猛地一戾，面色寒意森森，“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想做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你给不了我什么，我就给不了孩子什么，既然如此，我把孩子生下来，岂不是让孩子遭罪吗？”

季屿川薄唇紧抿着，耳边满是回荡着的那句“你给不了我什么”。

胸膛像是鼓噪了什么，让他十分的难捱压抑。

“如果，我能给你什么呢？”他问。

闻烟愣住。

那茫然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大大的疑惑，仿佛在问季屿川：你能给我什么？

季屿川深吸了一口气，起了身：“在家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就给你答复。”

顿了顿，没忘记叮嘱她：“别忘记喝汤。”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掉。

闻烟再次长松了一口气。

她一点儿也不好奇季屿川要给她什么答复，反正几天之后，她就要彻底离开这里了。

甚至，现在她的一颗心都已经提前飞到了江亭云那里。

为了确保这次的离开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想了想，她给苏雅晴打了个电话过去。

“苏小姐。”

苏雅晴此刻正被陆行止当祖宗伺候着。

一句想吃隔壁市南山路那家的榴莲红豆包，他二话不说，开车来回三个多小时，给她带来了一大包的榴莲红豆包。

关键是，等他把热乎乎的榴莲红豆包带来后，她又一口也不想吃了。

就这么浪费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但人家什么都没说，还安慰她这都是正常的，因为孕期间激素水平会有所变化。

还说她想吃什么，再告诉他，他下次开车尽量快一点。

苏雅晴心里温暖的同时，又有些苦恼。

她和陆行止的关系，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

因此，她回答闻烟的语气便有些有气无力的：“干嘛？”

“我想过几天回老家了，可以吗？”

苏雅晴摸摸肚子，又看着不远处的忙前忙后给她端酸奶拿水果的陆行止，不由得问道：“真要走吗？”

“嗯。”

“如果我要和季家退婚了呢？”

闻烟怔住，苏雅晴的态度变得她猝不及防：“这就……退婚了？”

苏雅晴也很烦躁，下意识抓了抓头发：“我觉得，我对季屿川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更多是一种爱而不得的不甘心。”

想到陆行止之前和她分析的，那时候她还不相信，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你知道吗？当初他和她初恋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从来没有吃过醋，甚至还打心里愿意成全他们的，至于后来为什么变了，大概就是不甘心他在分手之后，紧接着又无缝衔接了另一个女人吧，毕竟这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好歹我也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诶，你说是吧？”

闻烟抿唇，沉默以对。

其实早在之前，她也隐隐有所察觉，但她从不敢去认真分析探究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