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城一脸不快：“知道打扰了就快将你家王爷带走，赖在这大道上多难看！”

“你们王爷是不怕什么，只是我家小姐虽然入朝为官，但也是个女子。”

“为得你家王爷坏了名声，不值当！”

苏清鸢赞许地看了朱城一眼，她虽然没有前世的记忆，但习惯了维护她。

也见过几次段程轩的纠缠，现在所说的都是她地真心话。

上一世朱城在看见她因为系统惩罚浑身痛得发抖，无论吃什么药也无法缓解的时候。

经常一边流眼泪一边给她擦试着脸上身上的冷汗，一遍遍地告诉她：“姑娘，你这样做不值得。”

那时候的苏清鸢被段程轩的温柔欺骗，忍着痛，抓住朱城的手说：“值得。”

那时候的她真的很爱段程轩。

手上的轻微痛感将苏清鸢从回忆中唤醒。

她低头看去，是段程轩握住了她的手。

段程轩眼睛已经迷离，但还是听清了朱城的话，难得执拗地将苏清鸢握得更紧。

“清鸢……我这次不会再骗你了。”

“你别生气，你别离开我……”

“我只是太害怕你会离开我了……”

苏清鸢看着眼眶微红的段程轩，心里没来由地烦闷，将他没说完的话打断：“够了！”

第21章

苏清鸢看着眼前像是格外深情的人，他从来没有喝这么醉过。

偏偏又是在太子和江离笙的喜宴上，苏清鸢才升起的一丝心疼被瞬间熄灭。

裴检注意到苏清鸢的情绪变化，看出了她对段程轩一定产生了误会。

他语速极快地简单说明了情况：“王爷是看到了苏姑娘您和郡王在一起，才喝得没了节制。”

“您知道的，前几次王爷送的礼苏姑娘都没有收，反倒收了郡王的东西。”

“王爷心里存着气，又看见您和郡王刚才在喜宴上交谈甚欢……”

裴检在朱城的怒视下噤了声。

苏清鸢给朱城使了个眼色，她才规矩地低下头。

看着宴会上的官员一个个都开始道别，他们一行几个人在门口站着实在是不雅。

苏清鸢用空着的手试探了一下段程轩的脸上的温度，烫的惊人。

另一只手也不再挣扎，顺势牵着他往外走。

裴检在后面小心护着两人上了马车，将段程轩安顿好，苏清鸢就要下去。

段程轩却像是贪恋她掌心的温度，将头埋进她手里，嘴里还在念叨：“别走……”

苏清鸢将他的头扶正，没好气地说道：“段程轩，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难不成你还要继续骗我？”

段程轩微眯的眼睛一下子睁大，整个人也没有了半点喝醉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清鸢的脸色：“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清鸢指了指段程轩的衣服：“你衣服上的酒味太轻了，根本不像一个醉汉。”

“而且，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

段程轩的背一下子塌下来：“对不起，我没想骗你。”

“我只是嫉妒。”

苏清鸢有些疑惑：“嫉妒什么？”

“嫉妒齐陌尘，因为他醉酒所以你才那tຊ么照顾他。”

苏清鸢觉得眼前的段程轩有些陌生。

因为刚才的推搡，他的衣服上有了一些褶皱，看上去整个人显得温顺乖巧。

苏清鸢不自觉放缓了语气：“所以你也装作醉酒？”

“人家齐陌尘可是实打实喝了好几壶酒，大多半还是替我挡的酒。”

“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段程轩眼睛有些湿漉漉地盯着苏清鸢：“你可以不要和他在一起吗？”

“我也可以帮你挡酒，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你能够原谅我吗？”

苏清鸢被他过分直接的话砸得猝不及防，脸上一红，没有回答。

外面守着的朱城朗声问道：“小姐，我们是去晋王府吗？”

朱城的声音让苏清鸢的情绪瞬间降下来，上一次剧情里，她最后的哭叫声、棍棒砸在皮肉上的闷响突然在耳边响起。

苏清鸢骤然变了脸色看向段程轩。

段程轩听到朱城的声音，心里也闷得难受：“我也对不起朱城……”

苏清鸢冷笑一声：“段程轩，你其实根本就不清楚我为什么会选择离开。”

“你知道了剧情，而且也见过我受刑罚的样子，可是你还是一遍遍利用我对你的爱伤害我身边的人。”

“你明知道我和朱城亲如姐妹，可那天不管我怎么求你，我甚至跪下来，我只差没给你磕头了。”

“你就仅仅只是因为江离笙的一句话，就下令杖杀了朱城。”

“段程轩，你根本就没有心。”

第22章

苏清鸢说完这句话，就起身下了马车。

段程轩好像被触碰到了什么机关。

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像是被钉在台上的木偶。

甚至没有选择阻拦就让苏清鸢轻易离开。

苏清鸢的脚步声渐远，马车内却是一片死寂。

裴检目送着苏清鸢离开，见车内迟迟没有动静，试探性的问道：“王爷，苏姑娘已经走了，我们是跟着苏姑娘还是回王府？”

许久的沉默，久到裴检几乎要以为段程轩已经在马车里睡着了，打算还是按照之前的惯例跟着苏家的马车。

才刚动了一步，就听见段程轩带着鼻音的声音从里面闷闷地传来：“回王府吧。”

裴检忙不迭地应下：“好。”

调转马车往另一个方向慢悠悠地走去。

裴检的马车架的很稳。

可段程轩觉得脑子昏沉地难受。

他是真的喝了很多酒。

从看见苏清鸢的第一眼起，看见她完全忽视掉坐在下首的自己，只是恭敬地对太子祝贺，他心里就已经开始觉得难受。

他倒宁愿苏清鸢会歇斯底里地控诉他，也不想面对这样的扎人的沉默。

到后来，看着她和齐陌尘毫不介意地玩闹，心里的不适被迅速放大。

那种名为嫉妒的情绪让他有些抓狂。

他抓着桌上的酒壶直接往嘴里灌，妄图通过喝酒来麻痹自己。

身上之所以没有酒味，是因为他担心苏清鸢会不喜欢这个味道，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才敢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苏清鸢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她甚至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只是在骗她。

他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付出所有，可是苏清鸢只是觉得自己是在演戏。

段程轩心里的郁闷将他最后的理智瓦解，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

段程轩倚靠着软垫，任由自己的意识逐渐迷失。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看不见苏清鸢，却能听到苏清鸢的声音。

苏清鸢大概是在书房里，耳边还有翻动书页的声音。

苏清鸢不知道是在对着谁说话，声音格外温柔：“为什么你没有一个好的结局呢？”

“如果我有机会能够见到你，我一定会好好地爱你、保护你。”

“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段程轩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云层里，身上使不上力气，嘴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

天光一亮，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冷得让人窒息的宫殿。

他仰面躺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还是少年模样的苏清鸢突然出现。

将他揽进怀里，她的怀抱很温暖，段程轩有些贪恋这种温柔。

段程轩能看见苏清鸢的嘴一张一合，她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紧接着火光骤起，苏清鸢站在火海之中，对着他说：“我后悔爱过你。”

段程轩拼命地向前跑，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却看见苏清鸢转身投入火中，还说着：“你留不住我的！”

段程轩在梦里嘶吼着，却始终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清鸢自己喜欢在火中消失。

“苏清鸢！”他尖叫着从梦中挣扎醒来，发现已经到了晚上。

房间内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段程轩痛苦地掩住了脸，眼泪顺着指缝落下，整个房间内都能听到他的呜咽声。

“对不起，苏清鸢……”

第23章

另一边，苏清鸢下了段程轩的马车，回到自己的马车旁。

朱城一早就在下面等着。

一边伸出手扶住苏清鸢，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郡王在我们马车里呢。”

苏清鸢被缩在马车角落里的齐陌尘吓到。

他已经昏睡过去，甚至嘴角都已经挂上了晶莹的水渍，样子实在称不上是雅观。

苏清鸢轻轻推了推坐在地上的齐陌尘：“坐在榻上会舒服一点。”

齐陌尘费力地睁开眼，努力分辩着话里的意思，甩了甩头：“我坐在这就很好，免得弄脏了你的马车。”

苏清鸢哑然：“这有什么的？入秋了地上凉，你不耐寒，快点坐好。”

齐陌尘不耐寒是苏清鸢刚刚在席上发现的，人人都还穿着秋装，顶多再加一件外衫。

齐陌尘已经是罩上了翻毛领的衣服，甚至还穿上了披风。

苏清鸢看着齐陌尘有些发紫的嘴：“你身体这样不好，还想着替我挡酒干嘛？”

苏清鸢牵起他像是一块坚冰的手，引着他坐下，又给他盖上了一件毯子。

齐陌尘的脸色变好了些，人也清醒了几分：“你是女儿家，我总归比你强一些。”

“有我呢，你不用怕。”

【女儿家】

这样的说法苏清鸢从小到大听过许多次，但后面无一例外地都跟着“不宜抛头露面”“不宜入仕为官”这样的教诲。

甚至在现实世界里，这句话的背后都跟着一套规训。

还是第一次，有人替她拦下所有的白眼冷遇、嘲讽不友善，告诉她不用怕。

苏清鸢鼻尖一酸，别过脸，翁着声音道谢：“好，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