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我作画之约，废了吧。”

第14章

　　萧承毅脸上的笑意一瞬僵住，仿若有些不可置信，他神色阴沉下来：“你说什么？”

　　“妾身说，”祝允棠却定定望着他，神色并无半分波澜，“从前是妾身高攀，恃宠而骄跟殿下提这些不得体的要求，如今妾身认清自己的地位，不敢妄想与殿下再提画笔，从前那些话，殿下就当作是戏言，不必再当真。”

　　她低眉顺眼，声音恭顺。

　　自认态度良好。

　　可不知为何，萧承毅却还是不满意，他似乎比却才更不开心了，她甚至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阴郁。

　　祝允棠心神一紧，只觉大抵又要受罚了。

　　她认了命，正要跪下来领罚。

　　萧承毅却双手扶起了她，突然朝正在布置大婚装扮的宫人厉声喝道：“住手！”

　　宫人吓得跪了一地。

　　祝允棠也是满脸疑惑，不知他为何突然跟宫人发气来。

　　正要开口，却听萧承毅骤然下令：“从今日起，大婚的任何装扮不必到侧院来，侧院维持原样，不得多踏入一步！”

　　顿了下，他冷声补充：“就算是太子妃下令，也不可！”

　　那些宫人当即将侧院的所有红喜字和红帷幔撤下，很快退去。

　　祝允棠看着这一幕，一时不解。

　　却听萧承毅扶着她的肩膀，温声朝她问：“这样你可舒心了？”

　　“孤刚刚见你在对着这红帷幔失神，想必是孤要大婚的事让你伤了心。”

　　萧承毅满是了然的神态，向来高高在上的太子，朝她弯腰，轻声问：“允棠，你可是在跟我闹脾气？”

　　有那么一刻。3

　　祝允棠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可她抬眼，对上萧承毅那认真隐忍的神色，她才明白，萧承毅确实是在关心她是否生气。

　　祝允棠怔然，心里忽地生出一抹异样。

　　她回过神来往后退了半步。

　　“殿下，妾身不敢。”

　　这唯恐不及的态度让萧承毅的神色一僵，他眼底的温和柔情一点点散去，仿佛才意识到，她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地不想跟他作画。

　　萧承毅的神色阴沉了下来，声音也一瞬变得冰冷：“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与孤作画不是因为上次孤失约，带了孟霜音来让你作画，今日才在同我生气的吗？”

　　原来……他竟也知道上次是他自己失约了。

　　祝允棠的心里泛起一抹可笑。

　　旋即，她的头往下更低了几分，轻声道：“殿下，妾身不敢同您生气。”

　　整个院子里安静得异常。

　　萧承毅静静望着她，半晌，他冷笑出声：“好，好得很！”

　　萧承毅挥手将那些画架推倒，画架画纸倒了一地。

　　噼里啪啦响动异常。

　　“既然你这么不愿意，那日后就不必作画了！”

　　“祝允棠，若让孤看见你再作任何一幅画，孤定会叫人废了你的双手！”

　　他语气中的阴狠，让人清楚明白，他是绝对做得出的。

　　可祝允棠却依旧只是跪着，身形并未有半分异动。

　　良久。

　　她低垂着头，温声应：“是，妾身定当铭记。”

　　他的怒火似乎对她毫无影响。

　　萧承毅眸色发冷，当即拂袖而去。

　　祝允棠静静跪在院子里。

　　等脚步声远去，她才缓缓起身，看着院子里被萧承毅推倒的画架，神色恍然。

　　她走过去，伸手抚过那画架。

　　良久，祝允棠转身进了屋。

　　自此这次不欢而散后。

　　萧承毅之后一段时间都未曾踏足侧院。

　　一方面他最近正忙着准备大婚事宜，另一方面，萧承毅也想让祝允棠好好反省，认认错。

　　直到这日。

　　他正试过婚服，回到书房内。

　　却见那书房里赫然正摆着一封密信！

　　跟上次的密信一样，没有任何署名。

　　萧承毅大步过去，正准备撕掉，却莫名心下一沉，将其打开。

　　这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谢云安。

　　萧承毅手一顿，眼神骤然变冷。

第15章

　　这个略耳熟的名字映在他眼帘，却怎么都记不起是在何处听见过。

　　萧承毅眉头蹙起，抬手招来亲卫。

　　“这封信是何时出现的？无人看见吗？”

　　“殿下恕罪，书房乃东宫重地，属下向来戒备森严，但这信确实无人看见。”

　　亲卫跪地请罪。

　　萧承毅细细摩挲着这信纸，眸色发冷。

　　他总觉得在何处听见过这个名字。

　　而这个神秘人将这个信放在他桌上，到底是何居心，到底是何目的？

　　是想故意引起他的注意，亦或是跟上次那样，用假消息来迷惑他……

　　然而无论如何。

　　那人选择‘谢云安’这个人，定然不会是乱写的。

　　萧承毅思虑良久，将手中的信纸扔给地上的亲卫。

　　他冷声吩咐：“替孤去查查这个叫谢云安的人。”

　　五月份已然步入夏季。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

　　祝允棠依旧还是没能出过东宫，亦没能寻到见谢云安的机会。

　　只是这段日子。6

　　小桃已经替她从宫人那里打听到了关于二皇子的不少消息。

　　比如，二皇子尚未婚配，宫中女眷甚少，连妾室都未有；又比如，二皇子虽鲜少露面，但该有的礼仪从未缺过，各宫里若是有喜事，定然会送上贺礼，因此在京中的名声还算不错；还比如，二皇子前段时日的病已经痊愈了……

　　得知他病好了，祝允棠的心情也愉悦不少。

　　她躺在阴凉树下，凉风轻轻吹来，渐渐睡了过去。

　　睡得熟了，她便又梦见了谢云安。

　　梦里，是她和谢云安刚定情不久后的夏季。

　　两人去了郊外的山坡。

　　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草地，碧绿如洗，他们牵着马，并肩躺在草地上。

　　谢云安白皙如纸的脸上泛着薄红，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

　　祝允棠看着看着，心跳忽地加快不少。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她竟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咽了口水说：“谢云安，我想亲你。”

　　少年的神色一瞬僵住，他墨色的眸子深处有深意翻涌，喉结跟着滚动了几下。

　　对视片刻，祝允棠没能听到他的答案，便以为他不肯，当即瘪嘴。

　　“你不愿意就算……唔！”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少年温软的唇堵住了。

　　那一刻的谢云安变得跟平时很不一样，虽然强势主动，却也温柔。

　　不知亲了多久，亲得她和他的脸都变得红通通。

　　祝允棠才憋着笑说：“其实，我只是想亲你的脸。”

　　这话一出。

　　本就脸红的谢云安脸当即红得几乎要爆炸。

　　他咬紧牙，旋即却是将她轻柔地拥入怀里，嗓音喑哑万分：“是我唐突了，下次让你亲回来。”

　　不开窍的谢云安尚且让她无法自拔，开了窍后的谢云安更是随便一句话都能让祝允棠深陷其中。

　　她捏着他的脸，朝他耳边吹着气：“好，新婚当晚我定要亲个够。”

　　不出所料。

　　少年的耳尖一瞬红了。

　　他无奈捂住了她的嘴：“注意些。”

　　“我同我未来的夫君说话，有何要注意的？”

　　祝允棠却才不听他的，谢云安便只能瞪她，眉眼却是弯弯，尽是笑意。

　　“夫君……”

　　睡梦中太过放松，让梦中的呢喃不觉溢出声。

　　“小姐！醒醒，太子殿下来了。”

　　小桃的呼声让梦境在一瞬破裂。

　　祝允棠陡然醒了过来。

　　入眼便见到了定定站在她身前的萧承毅。

　　同样的脸，可她梦境中的那些旖旎心思却是荡然无存。

　　祝允棠正要行礼。

　　萧承毅摆手，旋即却问：“你是在喊孤吗？”

　　不等祝允棠回话，他双眼微眯起——

　　“不过……孤记得，你从不喊孤夫君的。”

第16章

　　祝允棠心陡然一颤。

　　是了。

　　她只喊过谢云安为夫君。

　　即便是萧承毅和她在扬州成婚的那三年，她亦从未喊过他夫君，向来只喊他为阿瑄。

　　因为，祝允棠从未将他真正当成过她的夫君。

　　她的夫君只有谢云安一人。

　　在谢云安死的时候，她夫君的名头便已经刻在了谢云安的墓碑上。

　　祝允棠低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门外突然传来了通报声——

　　“殿下，孟姑娘来了！”

　　萧承毅神色微变，淡淡看祝允棠一眼，没再在此事上多究，却是轻声警告：“日后莫要再喊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夫君这个称呼，孤满足不了你，你是侧妃，孤只能是太子妃的夫君。”

　　祝允棠听见这话，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萧承毅指了石桌上的蜜桃，“今日宫里收到了上好的蜜桃，便给你带了一份来。”

　　祝允棠视线淡淡瞥了那蜜桃一眼，神色并无多大波动，只浅浅欠身：“多谢殿下。”

　　再起身时，萧承毅已经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

　　祝允棠神色恍然，仿若才从梦里回过神来。

　　过了片刻。

　　小桃端着刚煎好的药上前来时，看了那桌上的蜜桃一眼，眉头微蹙：“小姐，您一吃桃就浑身发红疹？这怎么……”

　　“你拿去吃了吧。”

　　祝允棠并不多言解释，只将那盘蜜桃递了过去，随即将药一饮而下。

　　成婚三年，萧承毅并不知晓她不能吃桃这件事她倒是并不在意，毕竟，仔细想来，她似乎也并不知晓萧承毅的喜好。

　　吃过药后。

　　祝允棠回到书房内，铺开纸墨，不觉下笔落字。

　　这是她写给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