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孤独，我渴望被触碰，我也无所谓了，反正已经做过无数次，况且人都有需求。

　　我终于要撑不住了，在一个平静无波的早晨，看着打碎的杯子出神，最后用碎片割破了手。

　　满地是血。

　　门口王妈的尖叫，还有门外保镖的慌乱都好像在另一个世界，而我感觉不到痛。

　　我想我终于快疯了。

　　齐煜总不会和我一个疯子计较。

　　意识还在的弥留之际，我看到了终于不再冷静，惊慌失措又后悔的齐煜。

　　好像还听到——此起彼伏的警笛。

30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父母带着我最爱吃的糖饼，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走在校门口的长街里美好又温馨。

　　画面一转，一辆大车迎面驶来，我拼命叫喊，依然挡不住两车相撞，他们倒在血坡里。

　　我哭了很久，日日守在他们病床前失控挽留，可他们还是抛下我。

　　精神崩溃之际，我遇到了梁落尘。

　　他陪伴我，帮助我，带着我走出困顿，可是他也遇到了麻烦，崩溃颓废好像当年活不下去的我。

　　齐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求我啊，求我我就放过他。”

　　“不要，你别过来。”

　　我一直在摇头，可齐煜还是无孔不入。

　　“不要，不要。”

　　我睁开眼，可眼前不是熟悉的别墅，也没有我摆脱不了的齐煜，坐在我旁边的是……

　　“青溪，你总算醒了。”

　　是教授。

　　而后马上来了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

　　“教授，我……”

　　“你先别动，”教授拦着我，擦了眼角的余泪，“先别说话，等医生看看你，已经没事了，别怕，我们不急。”

　　我手腕上打着绷带，听着医生说我的病情。

　　失血过多，好在送医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但精神上的问题好要配合检查，积极治疗。

　　教授听得认真，像个学生在做学问，等医生都出去了，我也逐渐缓过神来，继续问。

　　“您怎么找到我的，我怎么会在这？”

　　教授听到我这么说，气地直喘粗气，“小溪，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没提过一句？”

　　“教授拿你当你亲孙女，你怎么就……”

　　我赶紧起身安抚，“您别生气，慢慢说。”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怎么就没发现，怎么就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

　　教授拍着胸口，花甲的年纪直掉眼泪。

　　看见教授这样我也伤心，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好了，好了，您看看您，她才刚醒就被您弄哭了，您这么大年纪，还动气呐，缓一缓吧。”

　　我才注意到病房还有其他人。

　　他脖子上挂着耳机，过分傲人的身高，但面容还很年轻，言行都透出青春的朝气，眉宇之间和教授颇有几分相似。

　　看见我的怔愣，他主动自我介绍：“我是你教授的孙子，郑彦。”

　　“你别担心，好好休息，齐煜被我爸请去喝茶了，一时半伙儿出不来。”

　　我疑惑，“你爸是？”

　　“警察。”

31

　　教授总说自己的孩子工作忙，也没时间回来看他。

　　我以为这是教授的伤心事，况且是人家的家事，我就没问。

　　没想到是这样的职业，原来是字面意思的真正很忙。

　　看来我那时候晕倒之前听见的警笛不是错觉。

　　“那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那个座机，”教授叹气，“开始我也以为你是生气才不愿意理我老头子，可那个电话你分明哽咽的伤心。”

　　“真当我人老了，耳朵也背了？”

　　鼻尖有点酸，“我是怕您担心。”

　　虽然我数不清具体日子，那个电话到今天至少有月余。

　　齐煜不是好相与的，要想调查他，教授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况且没有任何证据，郑叔叔又顶着多少压力。

　　“教授，我……”

　　“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无非是怕齐家那小子发疯，连累我是不是。”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沉默点头。

　　“也怪我，这么多年没跟你提过我家里的事，你放心，他不至于跟我们家闹地太过分，你真当教授这么多年是白混的？”

　　？

　　教授告诉我，他儿子是警察，职级还不小。

　　儿媳妇是南城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独女，他那亲家和他一样，桃李满天下。

　　他们不是毫无根基任人欺辱的人家，只是平日里比较低调，不像很多老板那么浮夸。

　　“要我说都怪您，”郑彦给教授递纸擦眼泪，“谁让您天天就愿意住那老破小，谁看了不以为您生活困苦啊。”

　　“我……”

　　教授刚一张嘴，就被郑彦打断，“您少说两句，人家青溪姐刚醒，需要安静的环境好好休息，您老人家也操心一个多月了，皱纹都多了，回头我奶都看不上您了，赶紧回去休息。”

　　教授平日里都是德高望重，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也会有被孙子吐槽的时候。

　　教授作势要打他，手却抚上了脸，好像真有几分担心的样子。

　　“臭小子，你别胡说，她顾虑太多，我放心不下。”

　　郑彦笑话他，“您可别了，您老人家就会讲道理，除了跟她在这儿执手相看泪眼，还能有啥用。”

　　“我……”

　　“好了，我替您看着她，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教授一脸嫌弃，“你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用，能行吗？”

　　他莞尔一笑，尽是青春阳光，“怎么不行，你看她，不是笑了吗？”

　　我顿住。

　　原来我笑了，在郑彦和教授拌嘴的时候。

　　我很久没感受到这样鲜活的烟火气，好像在那个压迫又孤独的地方待了太久，人都变得麻木。

　　教授也像是终于对孙子有几分放心，交待了几句之后离开了。

　　教授走后，郑彦一改刚才的玩闹，竟然意外显得成熟稳重，“爷爷年纪大了，担心你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我让他先回去。”

　　我木讷地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虽然成熟，但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看起来依旧朝气，“是添麻烦，但你不能再有事总想着自己扛着了，只会让我们难上加难。”

　　略带强势的语气，却又带着玩笑和关心，但我还是有顾虑，虽然不愿意提起，但还是强撑着去说明。

　　“齐煜…….不只是有些钱权，行事更是……”

　　他接道：“行事乖张是吧。”

　　我点头。

　　一阵沉默。

　　郑彦没急着回答，而是从桌上拿了个苹果。

　　小巧的水果刀在他手里趁手地异常，很快就削出一层连贯的果皮。

　　他把果皮扯地长长的，送给我一个大大的笑，“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成分。”

　　“但若要硬碰硬，扒下他一层皮不是问题。”

32

　　我笑了。

　　还吃了两块他削地白净的红富士大苹果。

　　不管以后怎样，坦然面对就好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郑彦接了个电话，后又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笑着安慰他，“你说吧，没事。”

　　他告诉我，虽然我被齐煜非法拘禁是事实，但别墅都是他的人，没有人会给我作证。

　　况且我作为受害人，现在精神状态出现问题，证词的可信度也会大大降低，而齐家的律师团队不是吃素的，没有直接的证据，就最多只能扣留他24小时。

　　鬼门关走过一遭，很多事我也看淡了，只要不会连累郑教授，其它的，该来的总会来。

　　而意外的是，一连几天，齐煜都没再出现。

　　或许是看见我自杀后终于觉得没劲，不想再看见我了。

　　若真是这样，结局也算皆大欢喜。

　　在教授一家的陪伴下，我积极配合治疗，现在状态也好多了。

　　因为大学放寒假，郑彦倒也是天天无所事事的样子，天天和教授打打闹闹，病房里也算温馨和谐。

　　可这份平静的表象总有撕裂的一天。

　　一个平静的午后，我吃完药，在医生的嘱咐下休息。

　　可病房外却突然涌入一大批扛着录像设备的人。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