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他躲避的视线，她只觉这些日子的努力和补救，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涂山灵咬着毫无血色的唇，如雪似玉的脸上泪痕斑斑，我见犹怜。

但她的眼里却盛满倔强：“我是不会嫁给单泽裕的。”

离烨这才重新把目光抬向她，张了张嘴，却猝不及防对上了死寂的眼时。

心口猛然一痛。

再也说不下去嘴里的话。

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她对自己说过的话：“离烨神君，我心悦的是你。”

气氛凝滞间。

单泽裕脸色极为难看，看着涂山灵的眼神带着阴戾。

“涂山灵，我身为天界太子如此费劲心思讨你欢心，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他就强硬地抓住涂山灵的手腕。

折容脸色一变，刚想出手，岂料有人比他更快。6

离烨抓住单泽裕的手臂，眉头轻蹙：“太子殿下，放手，你弄疼她了。”

单泽裕对上他暗含威压的双眸，只能不甘地松了手。

涂山灵压下心痛，今天是折容的生辰，她不想把他的生辰给毁了。

“折容，送你的生辰礼。”涂山灵将礼物从芥子袋里拿出来，勉强地扬起一个笑脸。

折容欣喜地收下礼物后，嘴角的笑立马就下去了，扫视在场的众人：“我年纪大了，不喜热闹，诸位请回吧。”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答，就带着涂山灵飞身消失了。

来到竹林后，才将涂山灵放下。

涂山灵明白折容是在顾忌她的感受，心里一暖。

除了爱情，她还有很多的爱。

不过，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我要去九重天上取一样我留下的东西。它不属于那里，我该把它带回来了。”

“等我处理好自己的事，再找你喝酒，我们不醉不归！”

折容颔首，像父亲那般摸了摸涂山灵的脑袋。

“小狐狸，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就知道情爱不过过眼云烟，早点走出来也好。”

涂山灵笑着，眼底还闪着细碎的光。

……

苦情树下。

她断尾强求地将自己的红线和离烨神君的红线缠绕在一起。

如今他昭告三界求娶心爱之人，他们之间也该断了联系。

涂山灵看着系在一起的红线，眼泪仓皇落下。

手上拿着剪刀，迟迟下不去手。

心尖像是被人掐着疼。

那些滚烫的记忆蓦然袭来——

仿佛又回到那个娴静的竹林小院。

她只是一只小狐狸，凡人离烨为她疗伤，做饭。

他们一起逛街，看星星，晒太阳。

在她陨身后，离烨与天道抗衡，硬生生承受九道天雷，也要冰封东海，只为找到她的一缕魂魄，重燃聚魂灯。

最后他以身祭天，只为三界太平。

这一刻，涂山灵突然明白了，神的力量过于强大。

冰封东海也只在离烨弹指间，他不是没有感情，他是不能动情，这样恐怖的力量，一旦动情，用于私欲，三界定会大乱。

而仙界的责任就是守护三界太平。

她清楚地明白儿女情长在天下苍生面前太过于渺小。

否则她前世也不会为了苍生战死东海。

她手紧握着剪刀，指尖都泛着白。

强压下心脏处袭来的疼痛感，剪刀缓缓地靠近红线。

绳断，情消。

剪刀落地，她瞬间就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这一刀更是剪碎了她的心，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涂山灵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她紧握着断成两截的红绳，似乎是想要将它揉进血肉里，无声落泪。

“红线断，情意消。离烨，我不会再爱你。”

第9章

七日后，七彩祥云满天。

天外天红灯高挂，满殿的红绸喜帐，百鸟朝贺。

远远的。

涂山灵看见了一袭红袍的离烨，韶光流转，出尘逸朗。

与以往的白袍或青衫极为不同。

眉目间没了往日里的清冷，多了一丝柔情。

可这柔情不是给她。

锦婉茵穿着一袭宛如天边流霞的红嫁衣，肩披霞帔。

挽着离烨神君的臂弯，笑得温婉动人。

两人站在殿前，迎着来道贺的宾客。

时不时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涂山灵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了，可泪水还是不断涌出眼眶，留下一道道泪痕。

这时，一个小仙侍看见了她，忙上前招呼：“帝姬，你也是来恭贺神君与神女吗？”

涂山灵垂眸将眼底的悲痛掩去，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这是我给神君的贺礼，还请你转交给他。”

说着，她就把影音盒递了过去。

离开时，她能感觉到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但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探究是谁了。

总之不会是离烨。

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他有他要守护的，她也有她要承担的。

……

殿内。

离烨本来被诸仙簇拥着，视线一晃就看见涂山灵的身影从门口闪过。7

他凝眸看了一瞬，心里有些落寞。

锦婉茵察觉到他的走神，亲密挽着他：“神君，诸仙都在等你。”

离烨不着痕迹地避开。

黑眸凝视着远方：“这场戏，是该结束了。”

锦婉茵脸色发白，抓着他的手，极力挽留：“神君，可是婉茵对你一开始就是真心的。”

离烨只是将她手甩开，寒意透骨：“本君不会动情。”

接着，他退下红袍，大步离去。

宽大的袍服广袖被风吹得轻轻扬起，背影如清冷雪山之巅的冰莲。

锦婉茵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却被仙侍拦住。

“您分明动情了！”

锦婉茵看着离烨的背影，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您只是不敢承认……”

离烨脚步一顿，下一秒便消失在原地。

天外天，在诸神陨落的排位前。

偌大的宫殿，好友相继陨落，如今只剩下他一位上神。

离烨大手一挥，一一走过好友的排位，交谈饮酒。

“今日，我将她赶走了。”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瞬，又抿唇低低一笑。

诸神的排位跳跃在空中，好似在嘲笑他的自说自话。

离烨将酒壶中最后一口酒倒给了自己，在这太外天，他活得太孤寂。

涂山灵的出现，就像一抹明媚的阳光照进了他千万年来冰冻的心。

但如今天外天就只剩他一个神，由他一人的神力维系，若他除了变故，天外天将倾覆，星石瓦块尽数砸在九重天上，斗转星移，天崩地裂。

“所以，阿灵，我不能喜欢你。”

他能做的，就是保证让她不嫁给不喜欢的人。

可此刻，离烨一遍遍让自己静心，脑海挥之不去的都是涂山灵的容颜。

她流着泪，满是悲伤哀痛的脸，让他的心也跟着揪着疼。

最后，他索性转身走出去。

刚走到后院，却感知到不知何时，院中多了一道结界。

可这对他并没有用，下一秒，单泽裕的声音闯入他的神识——

“涂山灵这个贱人！竟然在关键的时刻悔婚！打开玄皇镜，还需她的心头血。”

“她的九尾和仙髓都是助我提升境界的至宝。成婚后，整个涂山都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离烨眉间冷凝，没想到天界太子竟是如此心机狠毒之人！

他本想出手狠狠教训单泽裕，胸口却蓦然一痛。

下凡历劫的记忆涌入脑海，挤得他脑子发胀。

记忆中，涂山灵满心欢喜嫁给了凡人单泽裕，让他成功当上天帝。

可单泽裕断她九尾，抽她仙髓，用她血祭玄皇镜，最后更是派天兵攻打涂山族，祸害人间，将三界搅得生灵涂炭，只为他一统三界的野心。

最后，他疼了千年的小姑娘，为天下苍生战死东海。

巨大的悲痛席卷了他，胸口的惊慌变成骤疼。

转身踉跄前去涂山。

但这时，仙侍拦住他，将一个影音盒交给他：“神君，这是涂山帝姬给你的。”

盒子被打开，涂山灵的身影出现在苦情树下——

“阿灵！”

离烨沙哑出声，却见涂山灵拿着剪刀缓缓靠近两人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