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都成亲了还这样保守，那些官员间都能互送‘淫人’（贱籍妓女），我怎么就不能给闺阁小姐送些男人呢？”

　　程福儿听她说这些话，都准备上前捂住她的嘴了：“晚舒也知道她们是闺阁小姐，这太大胆了！”

　　“好了，不过是玩笑话，这话本子有什么可送的？我家并不经营书馆，上哪里找到新颖又好看的话本去？”

　　程福儿慢慢解释道：“那是晚舒看遍了世面上的话本，你所要求的是新tຊ颖好看。但官宦家的小姐，多是禁止看这些枉顾礼法伦常的书的，所以你从书铺随便挑几本卖的好的就行。”

　　“哪里枉顾伦常礼法了？男女情爱多正常的事情。”

　　程福儿扶额：“话本里多是贵家小姐与书生私奔，这可就违背官宦世家对女子的教育了。所以我说送话本有风险，但话本子这东西实在好看，我印象中没有哪个官宦小姐不对此感兴趣的。”

　　“行，阿福的这一番建议我受益颇多，那桂花香油我买了。”

　　程福儿笑了，黎晚舒还真是豪爽的人，自己帮了她，她也一定要帮回来：“多谢晚舒的好意了，这桂花香油我还是想自己找销路。”

　　黎晚舒没理会她，直接将背篓背在她自己的背上：“盘扣是苏样当然不缺买家，但在这安南府，你想卖这桂花香油还真找不到路子。”

　　原来这府城所有的脂粉铺子，为了保证品质，从不收个人作坊的。而且这桂花香油又算不上什么珍贵方子，安南府任意一家脂粉店都有售卖。

　　程福儿也没有矫情：“那就多谢晚舒了，那我们这就去结算吧。”

　　“阿福原来是个财迷，放心，我们这就去结算，你想要银子铜板都行。”

　　这一行，带了八十套盘扣，其中四十套都是嵌丝样式的，一共结算六两八钱银子。

　　而桂花香油做的不多，就十罐，黎晚舒也给了安南府内收货的最高价格，每罐三十文，一共是三百文。

　　程福儿又买了不少罗布，尽管价格要比岭北的贵些，但这布匹一摸就知道品质更好些。

　　剩下的钱最后都没有换成银子，程福儿在锦绣坊内一份份数好后装进背篓了，跟着黎晚舒出门去了。

　　刚走到门口，一位身材丰腴的年轻孕妇，瞧见程福儿的样子愣了下神：“你叫什么？今年几岁？”

　　程福儿对这没来由的问话并不搭理，侧身想要出门，却被那妇人紧紧抓住了胳膊：“我在问你话呢！”

　　“三嫂这是做什么？快放开人家，这是锦绣坊的客人。”黎晚舒上前掰开了谢莺的手。

　　“晚舒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位姑娘瞧着像我一位故人，我便激动了些，你放心我就问些问题，不会难为她的。”

　　程福儿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确定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便冷漠地说道：“那是你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晚舒我这就告辞了。”

　　“不！你不能走！”

　　黎晚舒眼瞧着谢莺还要上前去拦着人，紧皱着眉头：“三嫂，谢莺！你不在家安心养胎，出来做甚？”

　　她对这位不省心的三嫂真是耐心将尽，原先刚怀着孩子的时候死活不要，听说又是喝落子汤又是蹦跳的。这几个月又忽然把肚子宝贵了起来，在家养胎没几天又出来折腾。

　　可谢莺丝毫没有理会她，她捂着肚子一个人喃喃自语道：“这个孩子不能留，不该留下的！”

　　这话黎晚舒自然也听见了，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大骂的想法，冲身边丫鬟说了句：“送三夫人回府！”

　　而这边程福儿带着钱没有再去闲逛，回来客栈，一进门就看到阿兄一家已经回来了：“怎么这样快，府城这边的大夫怎么说。”

　　“粥粥的嗓子他们看了，没有治愈的法子只开了些护嗓子的药，你嫂子的咳疾倒是能治好，在这边做两天的针灸之后，带着药回去喝就好。”

　　程福儿点头，其实看赵绣玉失落的情绪就知道粥粥的病没办法。

　　“嫂子阿兄别灰心，安南府的大夫看不了，我们就去别的州府，亦或是去京师看，天下名医许多，总有办法的。”

　　“阿福不用担心，我不过是有些失落，你说的对，总有大夫能治的。”赵绣玉摸着粥粥的头说道。

　　“阿兄的左腿，大夫有没有说怎么治？”

　　程安的左腿是外伤肯定有医治的办法，不过见嫂子和阿兄都没有提，程福儿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顾虑。

　　“要断骨重接。程安的左腿原是杖刑时误伤，腿骨断裂错位，后来没有医治现在是长歪了，断骨后只要接好，养个三个月就行...”

　　“所以，阿兄和嫂子是担心钱不够吗？”

　　程安连忙按住想要从背篓里掏钱的程福儿：“阿福，马上就要四月了，回家后就买地准备种稻子了，我在这县城接骨头，可就要错过今年的播种了。”

　　“再者在这安南城住三个月，光是客栈一日可就要五十文，加上诊费少说也要六七两银子。既然知道这里能治，不急于这一时，等农忙过去家里银钱松缓再来也不晚。”

　　程福儿闷闷地点着头，但确实程安说的有道理：“那好吧，不过正好也要等嫂子针灸，安南府三月有庙会，府城繁华，咱们这次好好逛逛。”

　　安国提倡守护城池的城隍之神，大封天下城隍，各州府也比照当地官衙的大小纷纷建造城隍庙。

　　而城隍庙会也是安南府最热闹的集会之一了，据说一日庙会能销百万钱，真到了庙会这一日程家才真正感受到它的繁华热闹。

　　除了日常用品外，少见的金银玉器奢侈之物，花鸟鱼虫消遣宠物也是应有尽有。

　　集市上人如潮涌，骑在程安脖子上的钝钝和被抱起来的粥粥，这次没有错过热闹，再加上火球杂耍表演，木偶戏，皮影戏，踩高跷他们的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老板来三份扒糕，还有这个豌豆糕。”程福儿一边交钱，一边抱着吃的，带着两个孩子来一次不容易，总要尝个遍。

　　“粥粥和钝钝，你们往那边看，那是噗噗噔儿，想不想要，还有鬼脸毛猴...”

　　程安正说着别乱花钱，一个转头看见了个熟人，正想着快些走，别叫程福儿看见了，哪知道身旁的阿福早就与那人对视上了。

　　程安小心问道：“阿福认识她？”

　　程福儿立马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我不认识，阿兄怎么了？”

　　“那个...就是许之喜欢的谢姑娘...”

　　程福儿微愣，安国竟是这样小吗？安南府这么大，她就去卖个盘扣的机会，也能遇见传说中自己相公心爱的女人......

　　正愣神，那位谢姑娘已经朝她走来了...

第45章 谢莺

　　“想不到还能在这里遇见程姑娘，我们真是有缘分啊！”谢莺一手扶着一个丫鬟，一手扶着肚子向她走来。

　　程安在一旁诧异，阿福跟这姓谢的姑娘还真认识。

　　不过在他看来，两人就算有什么故交如今也应该没什么可聊的了，所以他直接拉开程福儿，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谢莺对上程安，又瞧了瞧她身后的程福儿突然笑了出来：“原来你已经成婚了，恭喜了，不过程姑娘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不想回家吗？我可以帮你。”

　　对于这段莫名其妙的话，程福儿想，这人是知道她之前被拐的事情，但应该也仅限于知道。

　　“这就是我家，另外我跟谢...谢娘子不熟。”

　　不知道是不是称呼上出了问题，那谢莺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推开程安走到了程福儿面前说道：

　　“你不记得你的未婚夫了吗？他托我寻找你许久，如今有了消息，你难道不想去见见他吗？”

　　“许之？许之如今在你那？”

　　谢莺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对，他还给你留了东西，就放在黎家，程姑娘就算要忘掉前缘重新生活，是不是也应该对过往有个了结。”

　　说完不等对面的人回应，拉着程福儿就要往一个无人的巷子里走，她的步子迈的极大，像是要跑起来一样。

　　程福儿顾及着她有身孕，不敢使劲反抗，没想到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突然谢莺一个踉跄就要摔倒，虽然程福儿不喜这人，但她毕竟怀着身子，刚想要扶住她，但没想到自己被谢莺掐着胳膊向下拖拽着，力气大到像是要同归于尽一样，眼瞧着自己就要砸到她的身上了。

　　这时黎晚舒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有力的胳膊一下子将两人扶正，语气极其夸张地说着：“三嫂真是不小心啊！你们这些丫头都是死人吗？主子都要摔倒了也不来扶着！”

　　谢莺看见她的出现，脸上露出惨白，没有留下一句交代转头就走了。

　　程福儿站在原地，瞧着黎晚舒等着一个解释：“所以，她想要陷害我，借我的手落掉孩子？”

　　这是唯一能够解释的通刚才发生的一切了。

　　程福儿也算见识过后宅争斗，在胡家时她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后院里最最危险的人从不是胡静柔，而是胡家老爷宅子里那些有孕的妇人。

　　可她是真的没想到，如今都脱了奴籍，在集市上大庭广众之下，她还能遇见这样的情况...

　　黎晚舒抿了下唇似乎是叹了口气，之后低声说了句：“是，还希望阿福能够保密...”

　　“好，但她为什么这么做？”

　　“大概是她想落掉孩子，但又tຊ不想自己担恶名吧。好了，阿福好好逛庙会吧，我还要回去处理这件事呢。”

　　程福儿知道家丑不外出，也没有追问，看着黎晚舒攥拳向谢莺走的方向追去，她跟着阿兄一家继续向前逛着。

　　黎家是安南府数一数二的富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