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鸿轻叹一口气：“今天是我待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天，我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能给我你的答案。”

　　“别让我等太久。”

　　他说完，笑着抬手在她的头上拍了一下。

　　然后，段晚秋就看着他吹着哨子朝操场正中央跑了过去。

　　脑袋上好像还残留着他刚才触碰的感觉，段晚秋看着他的身影，久久没动。

　　顾文鸿没有骗她，自那天之后，新生的军训结束，他也没再在学校出现过。

　　趁着这段时间，段晚秋一点点看清了自己的想法。

　　她谨记着他的话，等着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她就将她的答案告诉他。

　　这天，段晚秋坐在诊室中，等下一个看病的人进来。

　　可当她抬头看着门口的时候，身体就是一僵。

　　来看病的，是顾文鸿的父亲。

第39章

　　段晚秋极快地垂眼掩去自己的诧异。

　　上辈子跟顾文鸿结婚之后的记忆尽数涌现。

　　顾父顾母倒是没有明显地苛责过她，但不喜欢她也是真的。

　　他们都是体面人，没有打骂过她，但冷暴力同样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不自信。

　　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病，也有可能是一直没有为顾文鸿生下一儿半女。

　　她想过很多个理由，但最后也一直没有被证实。

　　段晚秋突然又开始动摇。

　　她还要再一次进入这个家庭吗？

　　明知顾父顾母不会喜欢自己……

　　心里的思绪千回百转，再抬头，已经看不出异样。

　　见顾父坐下，她公事公办地开口：“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父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我没有不舒服，今天来是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段晚秋拿着钢笔的手下意识握紧。

　　“请不要误会。”

　　“我是顾文鸿的父亲，刚来京市没多久，还是听说段医生在这里才用这种方式来看看你。”

　　顾父是初中教师，看上去十分儒雅。

　　他坐在凳子上，脊背挺直。

　　但跟段晚秋印象中相比，他看上去苍老了一点，两鬓也有了些白发。

　　她突然有些唏嘘：“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文鸿年纪也不小了，为人父母总是忍不住替他担心。”

　　“以前我们不是没有帮他相看过，但这孩子死活都不愿意，问了他才知道，他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我也不是古板的人，只要孩子自己喜欢，我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这一次来京市，主要就是想看看他放在心上的人。”

　　顾父叹了口气：“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实在是孩子他娘前几年去世，我总担心要是我走了，文鸿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办，这才着急了些。”

　　“我自认文鸿还算是个优秀的孩子，能不能冒昧问段医生一句，是对文鸿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段晚秋沉默。

　　她原本以为顾父来找她，是为了要她离顾文鸿远一点……

　　她也不知道，这辈子顾母居然去得那么早。

　　有太多的事情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见她沉思，顾父就这么等着她的回答，没有一点不耐烦。

　　半晌，段晚秋才抬头问：“叔，你要知道我跟常人是不一样的，难道你不嫌弃吗？”

　　闻言，顾父松了口气：“叔知道这是遗传病，小心点也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再说了，两个人在一起讲究的是感情，只要你们能开心，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段晚秋攥了攥手指。

　　如果顾父顾母都这样想，那上辈子他们那样对她，就是因为那时候的顾文鸿不喜欢她吧？

　　可那个时候的她，从来没有意识到是这个根本原因。

　　而现在，这些问题她似乎都不用纠结了。

　　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叔，我会找个时间跟顾文鸿好好聊聊的。”

　　顾父见她笑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等顾父走了之后，段晚秋又将上辈子的回忆全部过了一遍。

　　可能是心境有了变化，再次回想起这些，她已经没有了那种沉重的感觉。

　　就好像，那些记忆已经离她很远，很快就要淡化在她的脑海里。

　　今天有些闷，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刮起了风。

　　即使是晚上，也能看出天空的阴沉。

　　段晚秋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明天刚好有一天假期，她可以去找顾文鸿。

　　一想到这里，她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黑云压顶也显得不那么压抑了。

第40章

　　段晚秋刚回家，就听到外面响起了雨声。

　　一开始是滴滴哒哒的小雨点，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外面二八大杠的车铃声，小轿车的鸣笛声，以及听不太清的人声。

　　因为这场雨，所有人都在往家赶。

　　段晚秋将窗台上的几盆花搬进房子里，又将窗户紧紧关上。

　　每天睡前都要再学习一会儿已经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

　　或许是雨声太催眠，她看书没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她睡得也不安稳，总觉得睡梦中好像听到一声很响亮的雷声。

　　然后没一会儿，就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声音里透着焦急。

　　她微微皱眉，睁开眼睛之后才发现自己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边的录音机还在工作，磁带转动，轻柔的歌声流淌而出。

　　她揉了揉眼睛，正要关掉录音机直接去卧室睡觉，就又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外面的雨声很大，这个声音也听不真切。

　　她走到窗边，拉开碎花帘子，就看到楼下有个人站在雨中，还在不断挥着手。

　　雨水划过窗户玻璃像是小小的瀑布，让段晚秋看不真切外面的情况。

　　段晚秋将窗打开一点，才看清楚，外面的那个人是顾文鸿。

　　他看上去很着急，不断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喊着她的名字。

　　她迅速将窗关上，只是这么一瞬间，她的衣袖就被外面飘进来的雨给打湿。

　　难以想象站在雨中的顾文鸿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她不敢多想，赶紧拿了把伞就下了楼。

　　在打开楼下铁门的一瞬间，她就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

　　顾文鸿浑身都在滴水，因为他这一个怀抱，段晚秋身上的衣服也很快湿了一大片。

　　“顾文鸿……”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抬手想要推开他。

　　可顾文鸿的力气非常大，两只箍着她的手臂像是两把铁钳，让她动弹不得。

　　“晚秋……”

　　他喊着她的名字，手臂的力量更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中。

　　察觉到他现在的状态不对劲，段晚秋软了声音：“顾文鸿，你弄疼我了。”

　　顾文鸿这才如梦初醒。

　　他松了力道，却没有松手。

　　他垂首在她颈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心里的慌乱才渐渐平息下来。

　　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什么话也不说，就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楼外风雨肆虐，有不少细雨飘到段晚秋脸上，带着寒意。

　　担心顾文鸿再站在这里身体会受不了，段晚秋拍了拍他的背。

　　“我们上去再说吧。”

　　顾文鸿终于松开了她：“好。”

　　他垂眸看着她，像是有无数的话想要说。

　　但最后还是任由她拉着他的手上了楼。

　　这是顾文鸿第一次进入段晚秋的家里。

　　这是单位分配的房子，因为她就一个人，所以房子并不大。

　　一室一厅，再加上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小厨房。

　　客厅中干净整洁，被划分为几个区域。

　　靠厨房的地方摆放着一个方形桌子，应该是餐桌。

　　客厅的另一边放着一个书桌，桌上纸笔摆放井然有序，录音机中传出轻柔的歌声。

　　旁边的书柜中有着不少书籍、磁带和唱片，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黑白电视靠墙，对面是纯手工木质沙发。

　　在沙发的旁边，摆着老式留声机。

　　原来她平常的生活是这样子的，顾文鸿暗忖。

　　段晚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那黏在身上的衣服，将他推进了洗手间。

　　“赶紧擦擦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第41章

　　好在段晚秋平时有用暖瓶存热水的习惯，不然还得现烧水。

　　顾文鸿欲言又止，还是乖乖进了洗手间。

　　晚上突然来找段晚秋是他一时冲动，他也没想到段晚秋会让他进到她家里来。

　　段晚秋没有多想，直接去厨房煮姜茶。

　　等姜茶煮好的时候，顾文鸿也从洗手间出来了。

　　他赤裸着上身，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