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明白总有一天需要她将这个消息告诉黎鸽，为此她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

　　然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她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什么叫做......不在了？”黎鸽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静。

　　“仙尊为了拯救天下苍生，选择了......自戕。”碧螺抽噎着回答。

　　“这......怎么可能。碧螺，你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黎鸽艰难地扯动着干涩的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

　　碧螺一向最爱开玩笑了。

第148章 仙尊养大了狼崽子 终章

　　“公子还是去正殿见见玉尺仙子吧，玉尺仙子说仙尊有话要留给公子。”碧螺本以为黎鸽会和自己一样大哭一场，但黎鸽却没有这样做，她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知道了。”黎鸽如同游魂一般向着正殿缓缓走去。

　　绯霞就站在不远处，一直等到黎鸽走远之后，她才来到碧螺身旁。

　　“公子竟然没有哭。”碧螺低声喃喃自语道。

　　“他这是因为过度悲恸，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罢了。”绯霞轻轻地拍了拍碧螺的肩膀安慰道。

　　正殿------

　　玉尺正静静地坐在那个温皎皎常常呆坐的榻旁的绣墩之上，一切都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然而那张榻却空荡荡的。

　　仿佛它的主人已经离开了很久，以至于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阵阵寒意，让黎鸽有些战栗。

　　“师尊……”突然之间，黎鸽像是确定了某个答案似的，再也无法问出之前想要询问的问题。

　　玉尺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自从温皎皎陨落之后，几乎每个人都处于一种低迷的状态之中，她们这些曾与温皎皎近距离接触过的离天山仙娥们更是如此。

　　然而一想到温皎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挂念着黎鸽，她们便勉强振作起精神来。

　　“仙尊在自戕前依然牵挂着黎鸽少爷和雨霖铃小姐，仙尊说从今以后这座离天山将交由你们二人负责，切不可忘却自己所择之道。她期望你们能够代替她守护好那些她为之献身的芸芸众生。”

　　这番话乃是温皎皎对黎鸽和雨霖铃两人所言，而雨霖铃恰好在黎鸽返回之前破关而出，因此玉尺早已向雨霖铃转达过相同的话语。

　　长时间得不到黎鸽的任何回应后，玉尺不得不继续说道：“此外还有一事。仙尊说那枚破裂的玉珏黎鸽公子肯定舍不得丢弃，仙尊说其中蕴藏着她想要传达给你的信息。”

　　一直沉浸于自我世界中的黎鸽听到这里，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玉珏，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此时碎成了三四片的玉珏已经被他精心粘合起来，但可惜的是，破镜不能重圆，即使经过修复，破碎的玉珏仍然有着明显的裂痕。

　　"我这就施法打开最后一道禁制。"玉尺作为得道之人，她能做的事，黎鸽还做不到。

　　玉尺看出了黎鸽并没有将玉珏交由自己的打算，但她并不在意。

　　只见她双手轻轻开合，玉珏顿时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这是仙尊想要传达给你的话语，玉尺就此退下了。" 说完，玉尺转身走出了正殿。

　　黎鸽颤抖着双手，将玉珏缓缓捧起，直至与自己的视线平齐。

　　很快，温皎皎那轻柔甜美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正殿中回荡开来，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传入了他的耳中。

　　"黎儿，若是玉尺打开了这一道禁制，想必我已然身陨道消。你不必为我难过，我早已看透生死，领悟了大道的真谛。世间万物皆在不断流转变化，我们将来定会再次相遇。

　　过去的一切，我都历历在目，铭记于心，你对我的深情厚意，我也了然于胸。

　　从前身负使命，如今我终于自由。无论天命如何，我只想告诉你，我认了你了。希望这样的话在这个时候告诉你，不会太晚。”

　　黎鸽听到最后，痴痴的笑出了声，迟来的泪也终于伴着笑滴落下来。

　　“只要是你，永远不会太晚。”他喃喃道：“月儿。”

　　那是他百年来在心中唤过无数次的亲昵称呼，如今终于能开口了。

　　黎鸽就这么静静地对着玉珏，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眼神却越来越空洞，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迎着日落的余晖，黎鸽摇晃了几下站起身，踉跄着走出大殿。

　　玉尺正守候在那里。

　　“我知道还有很多事情黎鸽少爷可能想问我。”玉尺轻声说道。

　　黎鸽点了点头，他心中确实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

　　张了张口，此时此刻，他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玉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动开口，将那些黎鸽不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从天命之子的含义，到天道自毁和温皎皎逆天改命所承受的反噬，再到玉珏里温皎皎的元神，最后则是温皎皎自戕的那一天。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情节，玉尺都说得十分详细，没有丝毫遗漏。

　　黎鸽默默地听着，他终于了解了真相，却又感到无比的痛苦和无奈。

　　“我知道了，我不会辜负她的期望。”黎鸽最后说了一句，便向东耳殿走去。

　　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黄梨木匣子，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仿佛能感受到岁月的痕迹。

　　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本泛黄变脆的《诗经》和那一叠叠的宣纸。

　　黎鸽凝视着这些，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他们骗我，原来将书本压在枕头下面，还是会变旧。”

　　------

　　自从那天之后，离天山的正殿就一直空着。

　　黎鸽依然选择居住在东耳殿，而雨霖铃则带着她的道侣岳麟住在西耳殿。

　　日子一天天过去，黎鸽和雨霖铃果然如温皎皎所言，双双得道成仙，成就更是超越了她。

　　黎鸽仍然积累功德。

　　而经历了浩劫之后，几乎修仙界的所有人都成了他的“同道中人”，定期降下祝福。

　　闲暇，黎鸽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到民间游历。

　　他走过山川河流，感受大自然的魅力；他穿越闹市街头，体验世间百态。

　　这苍生大地，是温皎皎用生命换来的，所以黎鸽要用这双眼、用这一生来代替她见证一切，守护一切。

　　世间的每一处风景都让他想起温皎皎，山川像她的坚毅，海洋像她的深沉，清风像她的温柔，明月像她的高洁。

　　她似乎无处不在，又似乎从未离开。

　　黎鸽默默地走着，用心去感受这个世界，将对温皎皎的思念融入到这片广袤的天地之间。

　　黎鸽的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她的身影。

　　在经历了长达万年的孤寂之后，黎鸽终于无法再睁开眼睛，于是也投身于这片属于她的大地之中。

　　主世界------

　　主系统飞身来到紫祥云端，这里是凡人所不知道的另一个世界。

　　石桌石椅散发着古朴稚拙的气息，一切都显得风雅而可爱。

　　“即便你抹去了我们曾经相爱的记忆，但我们的灵魂依然记得彼此相爱的感觉。每一次轮回转世，我都会重新爱上她，她亦如此。在第一个世界里，她会突然心动，热烈而真诚。相爱一世仍觉得不够，以至于到了第二个世界，她仍旧沉浸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这一次，我们成为了师徒，而她更是处于一个不被允许拥有情爱的身份，但她依然认可了我。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无论经历多少次轮回，结局都是相同的。”

　　主系统的声音轻柔地响起，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天空中的云层翻滚着，原本明媚的阳光此刻也被遮蔽了大半。

　　“你既然将她塑造成人形，那么她就必然会拥有人类所具备的七情六欲。你希望她能够像你一样永远孤独地生活着，这难道不就是一种自私吗？为了给她制造更多的困难，你甚至替换掉了我专门为她准备的经验丰富的系统，反而采用了一个全新的、毫无经验的小系统。这样做只不过是枉做小人罢了。”

　　主系统的话语刚刚落下，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是天雷发出的轰鸣声。

　　天道并不使用人类的语言，主系统听到的是雷鸣和风声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然而，天道想要传达的信息却异常清晰地传达到了他的脑海之中：“神仙动情，三界不宁。你们之所以会相爱，仅仅是因为在那些世界里，她没有必须去爱别人的身份而已。”

　　听到这些话后，主系统却笑了起来。

　　“你明明清楚要让她进入小世界，就必须以拯救世间为理由，可你却不相信她不会因为感情而放弃自己的责任。虽然你创造了她，但你实际上并不信任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风渐渐停了下来，雨也慢慢止住了。

　　主系统明白，天道已经不想再继续跟他交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