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明月瑶回过头，“我有在听你说，放心吧，这点风浪并不算大，不会对咱们的船造成威胁，至多是行船速度减慢些。”

　　“减慢多少啊？”

　　元昊最近和明月瑶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对她佩服喜欢的不得了。

　　因为明月瑶懂的东西太多了，讲出来还有趣。

　　他便也喜欢缠着明月瑶说话。

　　这会儿拖着明月瑶进了船舱之后便发挥无限求知欲，与明月瑶说了好一阵子。

　　明月瑶也喜欢陪他，等到晚上用完晚膳，又照顾元昊睡下，才离开房间。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下午看到慕祁渊时的情形，便想去瞧瞧他的情况，却不想到了慕祁渊的房间，那屋子里黑漆漆一片。

　　冷骁守在门前，压低声音与明月瑶说：“殿下吃了晚膳和药后，早早就睡了。”

　　睡这么早？

　　天才刚黑一会儿呢。

　　明月瑶心里有些犯狐疑，瞧了慕祁渊的房间一眼，还是回自己房间去了。

　　时辰还早，她并不太能睡得着，就坐在桌边看了会儿书。

　　等有些困乏了，明月瑶脱了鞋子上了床。

　　外面忽然电闪雷鸣，风浪愈大，窗户也被狂风吹开，拍打的劈啪作响。

　　明月瑶赶紧起身去关窗。

　　天边的黑云如一头张大嘴的巨兽，狞笑着像是要吞噬一切一样。

　　明月瑶想起下午在甲板上看到慕祁渊的情形。

　　他那种笼罩在全身，比黑云更加阴沉的气息，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关上窗后，果断地往慕祁渊的房间去了。

　　风浪太大，守卫被冷雨打的都有点站不稳了。

　　冷骁见她过来很意外：“月瑶姑娘，您怎么还没睡？”

　　“我看看殿下。”几步路的距离，明月瑶没有打伞，冷风吹的她裙摆飞扬。

　　冷骁赶紧上前迎她，为她将慕祁渊的门打开。

　　啪。

　　门板合上，狂风暴雨都被关在门外。

　　屋内黑漆漆一片，很静。

　　明月瑶摸索着亮起了蜡烛，然后到了床边去坐下，看着床上的人。

　　慕祁渊睡得很沉很沉，外面这么大的声响都没有扰到他。

　　他平素极为警醒，照理说早该醒了。

　　明月瑶皱了皱眉，抓起他放在被上的手诊脉，察觉脉搏跳的异常的快，又探手去摸他的额头，那里也烫的离谱，还有耳后，脖子里，都在冒汗。

　　“殿下？！”明月瑶心头一紧，摇晃着他：“你醒醒。”

　　可是她连着喊了好几声，也摇了好一阵，慕祁渊根本动也不动。

　　他的身体忽冷忽热，全身都开始冒汗。

　　明月瑶无比焦急，立即便要拿金针，但袖袋里空空如也——她方才打算休息了，所以把随身的东西都取下来放在了房间桌上。

　　“月瑶姑娘，殿下怎么了？！”外面的冷骁听到明月瑶焦急的声音，担心地问道。

　　明月瑶立即吩咐：“你快去将我桌上的针囊拿来。”

　　她又转向慕祁渊一边喊他一边给他擦汗。

　　冷骁很快把金针送过来，明月瑶刺慕祁渊的人中穴，但毫无反应。

　　明月瑶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立即把金针丢了，用力地想扳他起来。

　　但慕祁渊身材挺拔，她哪里抱得动？

　　明月瑶转向一旁的冷骁厉声道：“快来帮我！”

　　“……好！”

　　冷骁已经被吓呆了，骤然又被明月瑶的声音喊的回了神，赶紧上前帮忙扶起慕祁渊。

　　明月瑶用力地抱紧慕祁渊。

　　“殿下，你醒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殿下？”

　　“我是明月瑶啊，你快醒醒！”

　　“殿下！”

　　慕祁渊的头无力地歪在明月瑶的肩膀上，脸色比纸还白。

　　“阿卿！阿卿！”

　　明月瑶换了称呼叫他，手指也压着他后颈几处穴道不断地按压。

　　忽然，慕祁渊“唔”了一声，虽没有睁眼，却抬着僵硬的手臂把明月瑶抱住。

　　明月瑶仿佛受到了鼓励，一声又一声地喊他，直到慕祁渊发出一声惊喘，张开那双赤红的双眼，紧紧把她压在自己怀中。

　　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做梦了。

　　梦到那个人抓着他的头死命地往池塘里压。

　　那个人咬牙切齿地说着“去死去死”。

　　荒废的池塘，馊臭的水，让人窒息的淤泥。

　　他拼了命的挣扎都没有用。

　　没有人救他。

　　“别怕。”

　　明月瑶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哄着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那声音轻柔温暖，如光沈照进了阴霾，把黑暗和寒冷逐渐驱散。

　　良久良久。

　　久到明月瑶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要被他勒碎了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慕祁渊把脸埋入明月瑶的肩窝，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明月瑶……”

　　他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明月瑶也一遍遍，耐心十足地说：“我在这儿。”

109、不求她爱他深沉

　　舱房之外，惊闻消息赶来的白嬷嬷看着那相拥的两人，心里提着的一口气散了下去，扯了扯惊呆的冷骁，示意退下。

　　等退到外面无人处，冷骁恍然回过神来：“嬷嬷，殿下他——”

　　“做好自己的事情。”白嬷嬷淡声说着，“殿下很好。”

　　“……”冷骁神色复杂。

　　那是很好？

　　他跟随慕祁渊多年，慕祁渊从来强悍无比，翻云覆雨。

　　他第一次见慕祁渊今日这个样子，脆弱又无助。

　　白嬷嬷转向厨房，给慕祁渊准备安神的汤药，心中无限懊恼。

　　今日十月初七，是那个人的忌日。

　　她竟忘了。

　　还好，如今多了个明月瑶，能抚慰殿下的心，这才没闹出大乱子来。

　　……

　　明月瑶陪了慕祁渊大半个时辰。

　　起先是死死地抱着她不松手，后来精神逐渐恢复正常，抱着的力道松了，但却还是执拗地将她困在自己怀中。

　　“喝点安神的汤药？”明月瑶拍了拍慕祁渊的手臂。

　　白嬷嬷把汤药送下已经有一会儿了，再不喝都要凉了。

　　慕祁渊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明月瑶给他身后垫了个靠枕，把碗端起来，捏了勺子喂他。

　　慕祁渊机械地喝着汤，眼睛则一直盯着明月瑶的脸，眨也舍不得眨。

　　察觉明月瑶要起身，他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许走！”

　　说完，还没等明月瑶反应，他放低了声量，姿态近乎卑微地祈求：“别……”

　　明月瑶哪里受得了这个？

　　心就像是被小锤子敲着一样又闷又涩，连说话的声音也下意识的温柔起来，“我只是想帮你倒茶。”

　　“我不喝茶。”

　　“好。”

　　明月瑶坐回了床边上，捏着他的手：“那我陪着你。”

　　慕祁渊点了点头。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任凭时光就这么静静的过去。

　　“明月瑶。”慕祁渊忽然说：“你不要离开我。”

　　明月瑶点点头：“好。”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要我怎么样都好。”

　　“好。”

　　慕祁渊在她轻柔的声音里逐渐安了心，困意上泛。

　　前几日尚且能规矩地自己躺在床上，今日却压不住心底的冲动。

　　他把明月瑶抱在怀中，语气固执又带着祈求：“你陪我。”

　　“好。”

　　明月瑶照旧是温柔地回了一个字，手也轻轻搭到他的腰间，“睡吧。”

　　慕祁渊的身子绷得很紧。

　　原本喝下安神汤之后，本该不出一炷香就能睡过去，他却硬生生撑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睡着。

　　那会儿，陪着她的明月瑶眼皮重的都快撑不住了。

　　她看着睡着的男人，暗暗叹了口气。

　　但他抱得太紧，于她而言其实不太舒服。

　　她试着动了动，没想到他越发用力。

　　明月瑶只得停下动作，朝前靠了靠，勉强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