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璎欠了欠身：

“嫔妾不敢居功，都是嫔妾应该做的。”

“有功当赏，有罪当罚，朕又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皇帝。”

秦峥正色道：

“传朕旨意，朕之婕妤裴氏，虑善从宜，德容如玉。有柔嘉之行，婉淑之德，可堪嫔位，可掌一宫。着晋封为嫔，赐居钟粹宫正殿。”

对裴璎来说，这真真儿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她肃了容色，敛衣行了跪拜大礼：

“臣妾接旨，谢陛下隆恩。”

···

裴璎晋封嫔位的事，和皇长子遇险被救的事同时传遍行宫。

玄素馆。

贵妃挥退了殿内的宫人，看向恪嫔时，眉眼间罕见的带了两分不悦：

“你不是说，会让锦婕妤，哦不，该叫她锦嫔了。你不是说，会让锦嫔恨上皇后吗？她都恨上皇后了，还大发善心救下了皇后的儿子？”

恪嫔坐在她对面，眉头紧紧锁着，沉思了片刻后，才语带怀疑道：

“莫非她是想借此事取信于皇后，然后再趁皇后不注意的时候，给皇后重重一击？”

贵妃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乐不可支了好半晌，才语带嘲讽道：

“对皇后来说，还有什么是比丧子之痛更重的一击？”

恪嫔愕然，低着头沉默不语。

贵妃端起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后，重重将茶盏放回桌案上，语气森然：

“承认吧，怀夏，你我都看走眼了。“

恪嫔抬眸：

“锦嫔她——”

贵妃截断了她的话头：

“她并不是个傻子，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哄。反而是你我，说不准一直都被她蒙在了鼓里。”

恪嫔提起茶壶，为贵妃重新满上，放下茶壶的刹那，她仿佛也下定了什么决心：

“总得给她给教训才是。”

···

裴璎成了锦嫔之后，终于有了给太后请安的资格。

每月逢十日，众妃嫔在给皇后请安之后，低位妃嫔们各自散去，主位们则由皇后领着，往太后宫中去请安。

眼看着六月二十就要到了，然而就在十九这一日，皇后忽然病倒。

裴璎一收到这消息，就带了人往长离殿去求见。

大宫女寻薇亲自领了裴璎进殿。

寝殿之内，皇后只着了一件中衣躺在床上，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苍白。

行过礼后，裴璎关切地问：

“娘娘怎么突然间就病倒了？太医怎么说的？可用过药了？”

皇后没急着回答，而是吩咐左右：

“给锦嫔搬个凳子来。”

有宫人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搬了个红木灵芝纹圆凳回来。

皇后指着床头的位置：

“搁在我边儿上。”

宫人依言而行。

第70章 病从何处来

等裴璎坐下之后，才听皇后道：

“我这是让钧儿的事吓着了，这两日他身子好转，我心里的弦儿猛然间一松下来，身上就有些不好。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吃上几副药就好了。我今儿见你，是有其他事要跟你说。”

听她这样讲，裴璎肃容起身，行了一礼后道：

“请娘娘吩咐。”

“快坐下。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话要嘱咐你罢了。”

皇后摆了摆手，有些失笑：

“我这一病，明日去懿宁殿请安的事，就要由贵妃带着你们了。”

裴璎点了点头，此事，传话的宫人已经告知了她。

“太后娘娘她...”

皇后略微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言辞：

“因为一些不便细说的缘故，可能会对你颇为不喜。”

这事，裴璎心里早就有数。

那些皇后不便细说的缘故，左不过就是这张脸罢了。

白月光乃是恒王妃，是秦峥亲兄长的妻子，是他的嫂嫂。

秦峥对白月光的那些心思，旁人不知道，太后作为他的亲娘还能不知？

在太后心里，自己的好大儿当然不会有错，错的只会是白月光那个狐狸精。

裴璎与白月光长得有五六成相似，这相似既然能使得秦峥移情，自然也会使得太后迁怒。

正想到这儿，就听皇后说道：

“我知道陛下对你不一般，太后若要为难你，陛下兴许会主动相护。只是，在我看来，这并非长久之计。陛下越是如此行事，太后就越是会看你不顺眼。”

这些话，前世并没有人讲给裴璎听。

正如皇后所言，前世太后只要一为难裴璎，秦峥就会冲出来护着她，裴璎则是顺理成章的躲在秦峥的羽翼之下。

因为裴璎的缘故，太后和皇帝这对母子之间，没少爆发冲突。

太后对裴璎，一开始还只是迁怒，到了后面，则是切切实实动了真火，恨不能除她而后快。

皇后还在继续：

“太后娘娘毕竟是陛下的生母，又亲自抚养陛下长大成人。亲母子之间，便是有再多的矛盾，也总能化解开。

但是陛下对妃嫔的庇护，却未必能够长长久久。这话，你可能明白？”

说到这儿，皇后伸出手来，将裴璎的手紧紧握住。

大夏天里，她的手却冰凉。

再去看她的脸，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额上竟已经渗出了汗珠，脸色也比裴璎进殿时要苍白几分。

皇后这一番话可谓掏心掏肺，裴璎也不是没有心肝之人，感动之余，不愿再让皇后费心劳神，她回握住皇后的手：

“娘娘说的我都懂，太后娘娘是陛下的生母，是大周的太后，我身为陛下的妃妾，大周的子民，自然要恭谨侍奉，一心孝顺。”

这话说完，皇后便知她是当真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轻轻颔首，眉目间都是悦色：

“你明白就好。”

裴璎取过床边案上的手帕，轻轻为皇后拭去额上的汗珠，而后又再三承诺自个儿一定会小心行事，让皇后放心之后，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她的视线不经意间瞥过挂在墙上的一柄小剑。

“是我年幼时，舅舅送我的。”皇后注意到这视线，悠悠说道：“舅舅说，即便我是个女儿家，习一些武艺傍身，也是有益无害的。“

“原来如此。”裴璎微笑颔首。

皇后也笑，问她：

“你可知道，本宫的舅舅是何人？”

裴璎面上的笑容不变：

“娘娘的舅家，想来也是京中高门吧。”

“我舅舅现任庆州总兵。”皇后脸色苍白，眼神却明亮：“本宫记得，你是从庆州来的？”

裴璎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讶然：

“竟是如此？倒当真是巧了。”

皇后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莞尔一笑，吩咐了寻薇送她出去。

寻薇回来之后，颇有些欲言又止：

“娘娘，老夫人的事...“

皇后喟叹一声：

“十有八九，是庆州出了岔子。”

寻薇问：

“是锦嫔？”

皇后点了点头。

寻薇诧异：

“您既然洞察了先机，何不？”

“何不什么？”皇后抬眸看她，眼底闪过一抹讥诮：“何不发信往庆州去，提醒舅舅外祖母的病另有蹊跷？还是何不质问锦嫔，问她为何要将庆州军中的龌龊告知陛下？”

寻薇噎了噎，才道：

“您和总兵大人，一向舅甥情深。”

皇后沉默半晌，旋即摇了摇头：

“设身处地，若我是锦嫔，也会和她做出一样的选择。至于舅舅那边，我若当真传信，庆州军士何辜？天下百姓何辜？为了我的舅甥情深，就要将天下拖入战乱吗？寻薇，你太看轻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