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时间里，殿内安安静静，唯有这有节奏的“笃笃”声响起。

终于，秦峥手掌在御案上轻轻一拍，脸上露出短暂的笑意，起身大步往殿外而去。

“起驾，去懿宁殿。”

第74章 好大的威风

御辇在懿宁殿外停下。

守在殿门口的宫人们纷纷行礼：

“奴才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秦峥视若无睹、一言不发，下了御辇之后，大步就往殿内而去。

远远的，有内侍在里头瞅见了他这副来者不善的样子，赶紧往内去报信。

“太后娘娘，陛下来了。”

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眸光微微闪烁，意味不明地低声道了一句：

“哀家的好儿子，这是来向哀家兴师问罪了。”

话音才刚落下，秦峥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他三两步上前，拱手行了一礼：

“儿子见过母后。”

太后的视线在他脸上略作停留，长眉微微挑起：

“这个时辰，皇儿不是该在丹曦殿里处理政务吗，怎么往懿宁殿来了？”

秦峥站直了身子，自顾自地坐在了软榻的另一侧，而后才道：

“儿子听闻母后身子不适，如何放心得下？自然要亲自过来瞧瞧的。”

太后闻言，原本有些冷硬的表情略见缓和，唇边噙了一抹笑意：

“皇儿放心，哀家一切都好，并无不适。”

“哦？”秦峥先是皱眉，旋即瞪了景惠一眼：“狗奴才，不是你跟朕说，太后娘娘夜不安枕的吗？”

景惠麻溜儿地跪在地上：

“陛下饶命，奴才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太后的娘娘身子扯谎，更不敢骗您。这事儿——”

他原本想说，这事儿他是从行月阁的奴才口中得知。

但是话到了嘴边儿，脱口而出时却变成了：

“这事儿，从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再到恪嫔娘娘、魏嫔娘娘，一概都是听在耳中了的，陛下尽管打发人去问，绝非奴才信口胡说。奴才也是知道陛下待太后娘娘至孝，这才第一时间报给了陛下知晓。”

秦峥眼底闪过一缕笑意，再看向太后的时候，眼中却只剩浓浓的关切：

“母后，事到如今，母后还要瞒着儿子吗？怪不得母后近些日子来越发清减了，夜里睡不好，人可不就得日渐消瘦？”

不等太后说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殿内宫人们的身上，语气森寒:

“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太后的？”

以文嬷嬷为首的一众宫人纷纷跪地，垂首称罪。

这一幕，看在太后眼中，让她不由得轻笑出声：

“皇帝难得来一次懿宁殿，倒是好大的威风。”

“母后这话说的，好似儿子有意针对谁似的，儿子不过是一片孝心罢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出自秦峥之口后，却凭空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母子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而后不约而同地眯了眯眼睛。

“好一个一片孝心。”太后的唇角缓缓勾起：“皇帝的孝心哀家已然知晓了，你今日过来，还有旁的事吗？”

“母后这是在轰儿子走？”

“不过是担心你政务繁忙罢了。”

“政务再繁忙，又如何及得上母后的身子呢？”

说完这话，秦峥不等太后反应，扬声道：

“传太医院院史、左右院判。“

话音落下，自有御前的小太监领命而去。

太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后，悠悠开口道：

“些许小事罢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事关母后的身子，儿子以为，再怎么小心谨慎也是不为过的。”

不多时，三位太医气喘吁吁地到了。

一进殿，就看到跪了一地的宫人，三人不约而同地在心底打了个突。

还未行礼请安，就被天子连声催促：

“快去给太后诊脉。”

天子如此急切，太后又的确上了年岁，打量太后的面色时，三人的视线里便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凝重，旋即就是疑惑。

太后这面色，不说神采奕奕，却也容光焕发。

眼睛呢，很是清亮，没有血丝，更没有污浊。

钱院史先搭了脉。

他皱着眉诊了好长一段时间，收回手时，眉头舒展开，不急不缓道：

“太后娘娘肝火有些许旺盛，旁的并无不妥。“

秦峥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示意两位院判上前。

这两位诊完之后，和钱院史得出的结论一样。

“肝火旺盛之症，难治吗？”

问这话时，天子声音淡淡，表情喜怒难辨。

钱院史和两位同僚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道：

“回陛下的话，肝火旺盛之症并不难治，轻症甚至无需用药，饮食上注意一些便可。”

秦峥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问：

“肝火旺盛可会导致夜不安枕？”

话音落下，三位太医的心里同时升起疑虑：

太后夜不安枕？不应该啊！从脉象上看，太后身子康健，就连这所谓的肝火旺盛之症，也只是微乎其微罢了。

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却无人敢宣之于口。

谁知道这对天家母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万一自个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卷了进去...同僚们的前车之鉴还少吗？

钱院史是老油条了，心里念头纷杂，回答的时候却一本正经：

“肝火旺盛时，心火也会越烧越旺，心藏神，心火旺则神不安，神不安则不寐。”

秦峥听完这话，眼神先是落在太后身上，而后冷笑一声，看向吴院判：

“吴院判，太后的脉案一向由你负责，可对？”

听到他那声冷笑时，吴院判已经有了些不祥的预感，提着一万分的小心点头应道：

“正是微臣。”

秦峥的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怜悯，又问：

“按照宫规，太后的平安脉三日一请，可对？”

吴院判不明所以，只能再度点头：

“正是。”

“哐当”一声，是秦峥随手拿起一个茶盏，砸到了吴院判脚边。

茶水洒了一地，碎瓷片四溅。

吴院判先是一惊，旋即双膝一弯，跪到地上。

天子暴怒的声音自他的头顶响起：

“好一个太医院左院判！来人，给朕扒了他的官服，拖出去杖刑三十。”

这话听在殿内众人耳中，无异于一道惊雷。

杖刑三十啊...便是一个青年男子，受了三十杖，也得大病一场，更何况吴院判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吴院判又是骇然又是冤枉，颤着声音为自己争辩：

“陛下，臣惶恐，臣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还请陛下明示！”

第75章 不抄了

“好，朕就让你做个明白鬼！”秦峥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笑着道：“自入夏起，太后便有夜不安枕之症，至今将近两个月了，这症状却始终不曾缓解。

方才钱院史已经说过，太后这症状，都是因为肝火旺盛的缘故，并不难治。

这么一个并不难治的问题，在你手上却硬生生拖了两个月，是你医术不佳、德不配位，还是你敷衍懈怠、玩忽职守？”

“陛下！”吴院判伏在地上，涕泗横流：“陛下容秉，太后娘娘此前脉象康健，并不曾有肝火旺盛的问题啊！至于太后娘娘夜不安枕，此事臣直至今日才第一次听闻！”

秦峥不为所动，甚至嗤笑了一声：

“如此一戳就破的谎言，你以为朕会信吗？”

说完，不等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