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了缩脖子，夜确实有点凉。

　　良久，乾衡终于转身，走向自己幄帐的方向。

　　我怕乾衡会杀个回马枪，蹲在篝火边消磨掉小半个夜，一直到快天亮，才回到帐中。

第16章

　　心力交瘁一场，又受了风，我这一觉睡得极沉。

　　再有知觉，是被宫女摇醒的。

　　“瑾姑娘，快醒醒吧，陛下都要出发了。”

　　我醒转过来，连忙起身收拾洗漱，收拾好正好赶上围猎队伍整装待发。

　　霄衡睿站在营地中央，身边围着好些人。

　　贵妃倚在霄衡睿身侧，柔弱无骨媚眼如丝，妖精一般。

　　看到我走出了王帐，她暗戳戳向我递过来一个得意的笑容。

　　我却在心底暗暗为昨晚的事后怕，我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合该感谢她。

　　走近了他们身边，我先向霄衡睿行礼问安，顺便告罪。

　　“陛下万安，小女昨夜感了风寒，差点耽误了为陛下送行，还请陛下见谅。”

　　霄衡睿仿佛心情很好，忙向前一步，笑着将我扶了起来。

　　“我晨起时去看过你，见你还睡着就没有让她们叫醒你。”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贵妃的眼刀一记接一记往我身上戳。

　　我有点心虚，敛着眸子故作小女儿娇羞状，再次盈盈下拜。

　　“小女谢过陛下圣恩。”

　　“免礼免礼，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是不是还没有休息好？”

　　霄衡睿抬起手，抚上我的脸颊，眼中的关切看起来竟然逼真极了，一点不似作伪。

　　我用脸颊蹭着他的手心，在心中暗自感叹，到底是拥有后宫的男人。

　　想来他宠爱每个妃子时都是真的宠，只不过是，能宠多久的区别罢了。

　　我故意忽略掉贵妃瞪向我的怨毒视线，向霄衡睿靠近了一些。

　　“回禀陛下，小女自小体弱，面色苍白是因为......”

　　我欲语还休，轻掀起眼睫给他递过去一个暗含挑逗意味的眼神。

　　霄衡睿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在告诉他，我月事尽了。

　　他似乎非常喜欢我看上去娇弱乖巧又对他满心顺从的样子，眸子深了几许，凑近我的耳边，想要说什么。

　　乾衡的声音适时响起。

　　“陛下，吉时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霄衡睿背对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摸了摸我的脸颊，向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守护好营地，贵妃和瑾......瑾美人不得有失。”

　　他看向我的眼神意味深长。

　　瑾美人？我心下暗暗一惊。

　　果然，还是讨皇上的好更容易些。

　　我还没有入选天莲圣女，也没有侍寝，如今霄衡睿竟直接给我封了美人。

　　远处乾衡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近处的贵妃也在咬牙切齿。

　　我顾不上那许多，赶忙躬下身子行礼谢恩，差点忘了该如何自称。

　　“小......臣妾谢过陛下。”

　　霄衡睿笑得开怀，伸手将我扶起来，翻身上马，驱策着朝乾衡的方向走去。

　　乾衡远远望着我，嘴紧紧抿着，面沉似水，直到连霄衡睿的侍卫都从他身边策马飞驰而过，才调转马头追了上去。

　　目送围猎的队伍离开营地，我在心底默默数秒。

　　“瑾美人？”

　　贵妃满含恨意的声音，在我数到三的时候便响了起来。

　　就知道这一关肯定躲不过，但我必须得忍下去。

　　为了实现最终的目的，只能忍。

　　我闭了闭眼，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转身向贵妃行礼。

　　“贵妃娘娘吉祥。”

　　我没有用妃嫔礼，而是直接跪了下去。

　　希望这样，可以少受贵妃一些磋磨。

第17章

　　“陛下只是怜恤小女病弱，才赐了封，陛下的心，一定是牵挂在娘娘身上的。”

　　我恭谨谦顺，尽可能地让自己看上去无害。

　　却换来了重重一个巴掌。

　　贵妃的指间戴着玉戒，玉戒的边缘随着这一巴掌剐蹭着我的脸划了过去，我的侧脸上瞬间肿起一道红痕。

　　“贱婢，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试图勾引皇上，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我深深叩首，连道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在这里给我跪满一个时辰再起身！”

　　贵妃疾言厉色，故意发难。

　　我强忍着心头的愤懑，低头称是，领受了这起无妄之灾。

　　进宫前，师父曾向我分析过如今的后宫格局，尤其着重讲了贵妃，让我小心忌惮，尽量不要和她起正面冲突。

　　贵妃原名秋旖芝，自皇上登基便始终伴随左右。

　　她的母家，是显赫无比掌握十万镇北军的庆王府，而她，是庆王府的独女，自小千娇万宠地长大，跋扈恣意。

　　相较皇后，贵妃倒更像是皇上的结发妻子，作为中宫的皇后被她压得几乎没有半点存在感。

　　霄衡睿甚至曾一度想要将秋旖芝晋为皇贵妃，却被太后直接否决。

　　可即便如此，她却依然以贵妃之位行皇后之职，将管理后宫的权柄牢牢把握在手里。

　　这本算是僭越，可霄衡睿却一直都没有为此责罚过贵妃，反而一直都对她极尽宠爱。

　　说到底，母家的势力就是贵妃在宫中的倚仗。

　　所以万一惹怒了贵妃，我可能真的会死得很难看。

　　围猎的大部队离开后，营帐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安静垂首跪着，余光瞥见不远处一直站着一个人，看着装该是个侍卫首领，不像是霄衡睿留下的那批。

　　跪足了时间，我爬起身，揉着酸痛无比的膝盖返回了王帐。

　　本想趁着围猎部队还没回来好补个觉，却总觉得心神不宁，睡也睡不踏实。

　　直到午时，大部队回来，我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去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只回来了不到十人。

　　霄衡睿正在与之前那名侍卫首领模样的人交谈，他的神情看上去异常悲痛。

　　“没想到刺客竟如此狡猾，隐匿在树上......是皇兄拼死相救，奋勇阻敌，这才脱了险......”

　　拼死相救，奋勇阻敌。

　　乾衡没能回来......

　　我怔愣着，慢慢走过去。

　　直到走近了，我这才惊觉我见过那个侍卫，他是乾衡身边的人。

　　他甚至都等不及霄衡睿的话说完，便匆匆行礼告退，朝着猎场的方向急掠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念头。

　　他的身手这般好，竟然没有跟着乾衡去打猎。

　　留在这营地做什么？

　　心底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我怔怔然站在早已熄掉的篝火堆旁出神。

　　乾衡没能回来......他再也没机会暴露我的秘密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能成为我入宫封妃的阻碍了。

　　我以为我会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可我竟并没有觉得有多开心。

　　我望向霄衡睿。

　　他正盯着那侍卫远去的背影，脸上悲痛神色消失无踪，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笑意稍纵即逝，就像从未出现过。

第18章

　　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