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医生出来喝止：“不要大声喧哗！”

阮若晗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冷眼看着他们。

这对夫妇平时不见人影，一出事就甩锅给别人，从不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第33章

两人昏迷了一天一夜，久到两边家长都快急疯了。

瞿家父母向她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若晗身心俱疲，无法为他们解疑答惑。

夏诗晴已经醒来了，他们先去了隔壁病房看她。

可瞿越柏依旧是紧闭着双眼。

阮若晗半睁着眼靠在病床前，瞿越柏脸色苍白如纸，眉宇间萦绕着一抹愁绪，挥之不去。

像是被梦境困住了，突然开始叫阮若晗的名字。

“若晗，若晗……”

她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听到呼唤瞬间清醒过来。

阮若晗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试图安抚他：“怎么了？我在。”

瞿越柏却没有醒。

一声比一声绝望、悲痛，随后又化成了低低的呜咽，犹如陷入绝境的困兽。

阮若晗听得心也随之狠狠揪起，他梦到了什么？

到最后，他只是紧闭着眼，泪水无声地流下。

阮若晗无端地感觉到很压抑，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慌忙站起身，出了病房。

就在她离开的一瞬间，瞿越柏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双眼。

阮若晗不停地做着深呼吸，试图将那压抑驱散，却听到隔壁病房传来喧闹声。

她缓缓抬步，走在夏诗晴的病房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夏诗晴正尖叫着打砸病房里的东西，乒乒乓乓一阵响。

“不，我不相信！上辈子阮若晗都不在了，他为什么还是不肯看我一眼！”

夏母哭着抱住她：“诗晴，你在说什么胡话啊！”

这话说的模糊不清，其他人或许听得云里雾里，可阮若晗一下就听明白了。

阮若晗顿时明白过来，她也重生了。

这时，护工摇着头从病房里走出来，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哪有什么上辈子，如果有，那我肯定是上辈子作孽不浅，才在这儿照看个疯子。”

里面乱成一片，哭声和尖叫声吵得人耳膜疼。

“我不相信，明明上辈子都成功了，为什么这一世……”

最后还是护士过来给夏诗晴打了一剂镇定剂。

声音渐渐消停，听不到什么了。

阮若晗才脚步一转，打算离开。

却不想，对上了瞿越柏黑白分明的眼眸。

他站在不远处，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夏诗晴说的话。

她心中忽然有个猜想，他们一起出的事，他会不会也重生了呢？

这样想着，阮若晗试探地问他:“你听到夏诗晴说的话了吗？”

瞿越柏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茫然:“什么上辈子这一世的……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

阮若晗紧紧盯着他的脸，却找不出一丝异样。

他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还是之前的模样。

好吧，看来他没有重生。

她摇摇头:“没事，走吧。”

瞿越柏乖乖跟在她身后，回了病房。

他利落的短发垂落在脸侧，看起来竟有点乖巧无害。

阮若晗的心也不由得柔软下来，放缓了语气：“你多休息。”

就在她打算起身离开时，瞿越柏叫住了她：“若晗，你还在，真好。”

阮若晗不知道他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

只当他是受了伤有点脆弱，敷衍地安抚了几句：“嗯嗯，我在呢。”

第34章

她却不知道，这句话给了瞿越柏莫大的安慰。

阮若晗只觉得他醒来以后，有时候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在怀念什么，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夏家父母看到她，又开始求她放过夏诗晴：“若晗，诗晴只是一时糊涂，你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我们会好好教导她的！”

现在想起要教导了？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阮若晗也懒得跟他们说这些，只是摇摇头：“帖子不是我发的。”

夏母差点没绷住，不是她发的还能是谁发的？

他们认定了阮若晗就是不想放过夏诗晴。

立刻变了脸，又开始侮辱咒骂，跟夏诗晴如出一辙的路数。

阮若晗看得叹了口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夏诗晴走到这个地步，跟她的父母脱不了干系。

但凡他们对夏诗晴多一点关心，她可能都不会养成这样扭曲的性格。

瞿母在一旁欲言又止，似乎也想劝她放过，但又想到她上次的态度，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在所有人看来，夏诗晴对自己做的事情也不算太过，而且她心态看起来也没受什么影响。

谁都不知道，她是已经被毁了一世，才学会要强大自己的内心。

瞿越柏也在看着她，阮若晗问他：“你也觉得我应该放过她？”

没等他回答，阮若晗径自摇摇头：“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瞿越柏眸色一深，却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明白。

瞿越柏出事之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阮若晗高考后，就跟所有人失联了。

他本以为她是去了别的学校，不想跟高中同学联系，可后来才得知，她没有去上大学。

于是他找到了阮若晗的父母。

提起她，他的父母神色很复杂，痛楚夹杂着失望，最后只是说：“不知道，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后面他才知道，原来她早就跟家里断绝关系了。

其实当时她的父母说的是气话，可是阮若晗深陷被父母厌弃的绝望之中，也不敢回去。

再后来，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也在动用人脉找阮若晗。

可每次好不容易找到她的踪迹，都已经人去楼空，她再一次搬走了。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这样频繁地搬家。

在瞿越柏人近中年，三十九岁时，终于找到了阮若晗。

她被冻死在了出租屋里。

而看似一直在陪他找人的夏诗晴，一直在阻拦他找到阮若晗。

他醒来后，已经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如果只是梦，为什么他好像真的这样过了一辈子？

瞿越柏捂住心口，失去阮若晗就像被生锈发钝的刀刃凌迟着，折磨一刻不曾停歇，又迟迟不给个痛快。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宁可没找到她，还能安慰自己，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而不是找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好像也死在了那个冬天。

可看到阮若晗鲜活的站在他面前，他又好像活了过来。

哪怕她对自己厌恶也好，一辈子不原谅也罢，他都不想失去她了。

“越柏，越柏，你怎么哭了？”

第35章

瞿母不知道儿子想到了什么，突然就落下泪来，焦急地呼唤着他。

可他恍若未闻，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苍白的脸庞上沾染着晶莹的泪珠，似乎悲伤难以自抑。

她这个儿子打小就懂事，几乎从来没哭过，唯一哭的一次也是五六岁时，喜欢的玩具被堂弟弄坏了。

就算她说重新给他买很多个，他也不愿意接受。

小小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倔强又执着：“我不要，我只要这一个。重新买的，也不一样了。”

看中了一个，就只喜欢那一个。

可已经坏了呀，瞿母怎么哄都哄不好。

现在的他，就是这样，看得她心疼得不行。

瞿母绞尽脑汁安慰着他：“我以后不撮合你跟夏诗晴了好吗？到底怎么了呀？”

“是不是舍不得小阮姑娘？妈妈把她找回来？”

听到阮若晗，瞿越柏倒是有了反应。

他低声喃喃道：“找回来吗？”

“对，她还没走远呢，妈妈把她请回来。”

阮若晗回来时，就看到他这副模样，啧啧称奇：“瞿越柏，想不到你这么脆弱？”

瞿越柏没说话，有点像个被安抚住的小孩，不哭也不闹，就静静地看着她。

她指尖动了动，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发顶。

清明节将近，阮若晗买了车票，回老家扫墓。

瞿越柏执意要送她去车站，阮若晗也不好赶他走。

阮家父母早就收拾好行李去了车站，只等她了。

到车站时，瞿越柏提着阮若晗的行李箱，跟他们打招呼。

“叔叔阿姨。”

阮父阮母当然认得他，从电视上看过高考的采访，也知道女儿喜欢的就是他。

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谢谢你送若晗过来。”

态度虽然客气，周身却散发着不欢迎的气息。

瞿越柏没吭声，只是默默帮她放好了行李箱。

阮若晗纠结了一会，还是跟他挥挥手：“好了，谢谢你，你回去吧。”

他静静站在站台，看着高铁慢慢滑动，直至阮若晗那节车厢飞快地滑了过去。

再也看不到她。

车厢里。

阮若晗想着他孤零零站在站台上的模样，心里莫名有点难受。

阮母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不过她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心疼别人不如多心疼心疼自己。

随后拿出平板刷起了提前下好的电影。

两个小时后。

一家三口下了高铁，又坐上大巴车回了老家。

老家的坟墓大多在山上，他们吭哧吭哧地带着工具和祭祖的贡品上山。

阮父拿着镰刀在前面割断疯长的杂草开路，阮母牵着阮若晗跟在后面，还不忘提醒她:“注意脚下，别踩空了，小心被荆棘割伤。”

不多时，他们已经到了。

埋头清了清墓旁的杂草，又端上贡品，烧香点蜡。

旁边的坟墓旁站着一对母女。

小姑娘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