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句式秦阙的理解，莫立风的言外之意是让那个同事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

和他的共事中，秦阙能感受到他在工作上的精益求精，昨天她默默给他贴上“严格且严厉的上司”这一标签。

而今天她就也被莫立风批评指导了……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师兄】

秦阙道歉，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勉强做到这一天她该怎么过照旧怎么过，包括傍晚下班后，她也照旧让小刘送她进市区的中医馆针灸。

当时拜托颜子茉给她找医生，主要目的虽然是接触杭菀，但针灸确实有效果，秦阙自然希望脚伤尽快痊愈。

她没想到的是，今天还能在中医馆里见到杭菀。

秦阙向杭菀道歉：“不知道颜子茉有没有怪你。”

杭菀摇摇头，对她流露的目光难掩关心：“乔小姐，我希望你没事。”

“嗯，我没事。”秦阙勉力地牵动嘴角，怀疑自己可能笑得比哭还难看。

针灸结束后，秦阙重新坐上小刘的车。

但没让小刘送她回工地，报了另外一个地址。

抵达目的地，小刘扶着她下车，狐疑：“姐儿，你家住这儿？”

“……嗯，我家住这儿。”秦阙驻着拐杖自己站稳，“你回去吧。”

“姐儿你今晚住家里不回工地？”小刘猜测着，说，“我送你进去再走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秦阙谢绝。

小刘还是不放心：“可姐儿你不是说你一个人住？会不方便吧？”

“一个住的，是我在外面租的公寓，我家里不止我一个人住，还有我爸爸妈妈。”秦阙的声音飘忽进夜色。

见她态度坚决，小刘不得不遂她的意：“好，那姐儿你慢点。”

等到秦阙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里，小刘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汇报情况。

一旁的暗处走出来一道人影。

小刘见状收起手机，恭恭敬敬问候：“Boss。”

人影点点头：“你下班了。”

随即人影也往小区里走。

-

没有打理的荒草杂芜的院子，在夜晚看起来比白天还要多出一丝幽凉。

秦阙踩过院子里夹缝中长出草和青苔的石板路，来到入户门前。

她以为上一次时隔十年回到家里，会是她最为沉重的一次。

哪儿能想到今次……

指尖停在密码盘上，秦阙迟迟摁不下去。

拐杖一丢，她蹲下身，捂住脸，难忍啜泣。

良久，她捕捉到身后传出细微的脚步。

第227章 猴

石板路有一块是松动的，明显有人踩在上面，轻轻咚了一声。

秦阙没有转头看。

这样默不作声的人，她猜到非颜子茉莫属。

顷刻，脚步逐渐靠近，停在她的身后，落下阴影，笼罩住她。

鼻息间嗅到的似有若无的淡淡雪松味，验证了她的猜测。

擦了擦眼泪，秦阙抓住入户门的把手，借力站起。

定了会儿心绪，秦阙边输入密码，边说：“车祸那天，是我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用力推开门，仿佛瞬间展露一个黑洞在他们面前。

数秒后，秦阙往里迈步，走入黑洞，走出门外映进来的微弱的路灯光线为止，让自己全身浸没在黑暗中。

可……没多久，灯就被打开了。

闭着眼睛的秦阙感受着灯光从眼皮透进来的，眼睛里又泛酸。

吸了吸鼻子，她睁开眼，慢慢地走去每一件家具前，将盖在家具上的防尘罩揭开。

全部揭完之后，秦阙才看向颜子茉。

“欢迎来到我和我爸爸妈妈的家。”秦阙笑着摊开手臂。

颜子茉的眸光轻轻闪烁。

继而秦阙将一楼的客厅、餐厅、厨房、琴房、书房，一一介绍过去。

最后她拿起那张她父母的合照：“喏，我的爸爸妈妈，这时候我还在我妈妈的肚子里。你或许记得他们的样子？”

“小马小时候没少见我妈妈吧？我爸爸到我舅妈家接送我和妈妈的时候，你也应该见过他？”

“小时候的记忆模糊了也没关系，你既然早知道我爸爸妈妈的意外和陆家有关，手里说不定有我爸爸妈妈的详细资料吧？资料里有我爸爸妈妈的照片吧？你还是认得他们吧？”

“……”颜子茉没说话。

秦阙抱着照片，慢慢地走向楼梯，停在通往二楼的阶梯前，抬头望向上方的黑黢黢，微微失神。

“你知道吗……我爸爸妈妈出事之后，我就不敢再回家里住了……十年了……我不信你不懂我的感受……”她喃喃，“难道曾经柳阿姨去世，你没有感觉的吗……我的爸爸妈妈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啊……”

她看不到颜子茉的表情，也没听到颜子茉给她反应。

呼着气，秦阙鼓起勇气，抬起脚，往阶梯迈出第一步。

停了几秒，她继续迈出第二步。

楼梯的灯是乔敬启设计的，在他去世的前一年，把家里楼梯的灯改成LED灯嵌入每一级的阶梯，只要踩着阶梯，灯便在脚下自动亮起，沿着阶梯一盏连着一盏，似柔软的水流淌，又给人步步生莲之感。

那时候在她眼中是乔敬启独一无二的设计，至少她高中那些同学的家里都没有。

事实也证明在当年确实是创新的，现如今类似的“踏步感应灯带”等家居装修，依旧流行着。

不过毕竟时间过去太久了，灯带的感应不如从前灵敏了，好些灯也都不亮了。

而不再灵敏的感应和不再亮的灯，爸爸永远不会来修了……

短短二十几级的阶梯、从一楼到二楼的距离，秦阙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走完的。

二楼向她展示的，是更为灰蒙蒙的感觉。

她停在楼梯口。

很快，灯又被打开了。

秦阙觉得颜子茉很烦，为什么非得帮她开灯……

打开的灯霎时照亮二楼的布局。

同样每一件家具都罩着白色的防尘布。

最先入目的起居室，沙发上方的照片墙并未盖住。

这堵照片墙的照片，全部是她，从小到大的她。

每年她过生日那一天的照片，都会由爸爸妈妈帮她布置上去。

秦阙强行让自己的视线从照片墙移开，慢慢地往前走。

躲过了照片墙的照片，却没躲过墙边雪白的墙面上标的刻度痕。

那也是每年她过生日那一天，爸爸帮她量身高所做的标记，记录她每年长高多少。

每一年有一个新的刻度，标注着她的年龄。

旁边还有两个每一年都没有变动的刻度标记，分别是爸爸和妈妈的身高。

她总在比，她什么时候能长得和他们一样高。

可，她身高的刻度和照片墙上她的照片一样，永远停留在她十八岁那一年。

没有人再给她往照片墙上添照片，没有人再给她记录她的身高。

秦阙近乎窒息，不敢再继续走，快速调头。

一调头，她撞上紧跟在她身后的颜子茉。

颜子茉铁铸般的双臂严严实实搂住她。

秦阙的脸埋在他的怀里，久久不动弹，也毫无声响。

但就是在这样的悄寂无言中，颜子茉清晰地感知着他胸口的衣服布料逐渐被潮湿渗透。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颜子茉紧绷着腮帮子，只想抱得她紧一些，更紧一些，再紧一些。

半晌，秦阙从他的怀抱里侧过脸，半阖着哭太多次而发涩的眼睛，幽幽问：“……柳阿姨的过世一定也和陆家脱不开干系，你才这么恨陆家，想要毁掉陆家吧……”

“为什么你能因为你妈妈恨陆家、要亲手报复陆家，我就不能因为我爸爸妈妈恨陆家、亲手报复陆家？”

“你不过就是仗着你身在陆家，比我有优势。”

“我没有优势，我就不能报仇了吗……我确实只有小命一条，那我就拼劲我自己这条小命不行吗？”

讲完这一句话的时候，秦阙被颜子茉进一步收紧的手臂勒得险些没喘上气。

“什么叫你毁掉陆家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