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急促地说着，沈眠意忽然停下脚步，打断了他：“忘了吧，就像忘掉当初的承诺一样。”

喻云川声音一滞，手停在了半空中。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我会弥补的。”

“不必了，你只会记得你想记住的事情，就像你现在，就选择了完全忘记你对我的伤害。”

沈眠意心里很平静，泛着冷。

喻云川口口声声说记得记得，可他当初忘记了承诺，现在又忘记了一切令她痛苦的事情，说要弥补，可破镜终究难重圆。

本该他和她应该一样痛苦的，现在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如果可以，沈眠意也想像喻云川一样，说忘就忘了。

喻云川脸色变了又变，却仍旧拽住她的衣角，不肯放弃。

“眠意，和我一起吃个饭吧，就当做是老同学重逢……好吗？”

沈眠意颦眉：“有这个必要吗？”

“有。”

喻云川回答得毫不犹豫，站在她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眠意看着眼前满目倔强的人，无可奈何地点了一下头。

喻云川眼眸一亮，撑直了伞，兴致勃勃道：“我刚才来的路上看见小时候吃的那家馄饨店还开着，我们去吃那个吧。”

“……随便。”

沈眠意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想着快点打发过去。

走进店里，装潢很陌生。

喻云川下意识开口：“两碗馄饨，一碗不要香菜。”

沈眠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当馄饨被送上来时，两碗还是放了香菜。

“这怎么还是……”喻云川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见沈眠意神色平静地开始吃了起来。

喻云川愣了一下，声音忽然有些哑：“眠意，你以前不爱吃香菜的。”

沈眠意一口吞下肚，淡淡开口。

“喻云川，人是会变的，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喻云川敛眸不语，头顶的灯光洒下来，在面上落下一片阴翳。

沈眠意没有看他，谁也没有再说话，只剩下沉默和吞咽声。

直到沈眠意的手机铃声忽然想起。

是傅长夜打来的。

沈眠意也没多想，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傅长夜低沉而关切的声音：“眠意，拍摄顺利吗？要下暴雨了，你是打算趁早回来还是明天回来？”

沈眠意说：“我待会就回去。”

“雨下大了的话，我去接你？反正顺道。”

沈眠意抬眸看了一眼店外，雨点开始下得很大。

于是，她没有拒绝：“谢谢台长。”

话刚落下，手机忽然被对面的人夺过。

沈眠意皱眉：“你干什么？”

喻云川脸色黑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和傅长夜说：“不用麻烦了，我可以送她回家。”

第31章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

“喻云川？”

“是，傅台长，眠意就不劳您费心了。”喻云川冷冷道。

沈眠意一把夺回手机，不悦地瞪了喻云川一眼。

正想要解释一下，却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

沈眠意对喻云川的擅作主张十分不爽：“喻云川，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替我下决定？”

喻云川双目发红，紧紧盯着她：“所以，你宁愿选他都不选我？”

沈眠意觉得难以交流，语气变得不耐烦。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里。

她在说他越距地行为，喻云川却只盯着谈情说爱，好像她和傅长夜说几句话就是喜欢了一样。

就算真是喜欢又怎么样？他们早就分开了，而且分开的很不愉快。

喻云川的手捏紧，又松开，薄唇蠕动着却没能发出声音。

良久，他才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够了，我不想听这三个字了。”

喻云川没说腻，她都听腻了。

除了对不起还是对不起，这三个字根本无法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

喻云川就没有再说话，粘稠的沉默又在空气中蔓延。

瓷质的勺子磕在碗沿上，一下又一下。

吃完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店铺。

喻云川忽然开口：“……它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

“老板变了，店铺也变了。”沈眠意实话实说。

除了还在原来的位置，一切都已经不是曾经的样子。

就像是她和喻云川之间的关系。

喻云川哑声问：“眠意，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破镜难圆，回不去的。”

“……可我死也不想和你分开。”

“别幼稚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沈眠意并不想和喻云川多说，她甚至觉得，如果是没有失忆的喻云川，或许根本就不会后悔。

等喻云川恢复了记忆，可能会以她为耻才对。

喻云川又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你要联系傅长夜？”

“我也可以自己打车。”

喻云川欲言又止。

语落，倾盆大雨忽然落下。

沈眠意忙后退一步，躲在屋檐之下，却在喻云川的胸膛上撞了一下。

喻云川轻轻扶住她的胳膊：“……雨下大了，早点回去，奶奶放心一点。”

沈眠意心里纠结了几番，才说：“嗯，谢谢。”

喻云川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沈眠意却自己拉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

都说副驾驶是女朋友、爱人的专座。

可沈眠意明白，薛沁怡也坐过那里。

她嫌脏。

喻云川动作顿了一下，才绕了一圈坐进来，在导航中输入了沈眠意家的地址。

沈眠意看向窗外，随口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家地址？”

“在医院的时候，我求奶奶告诉我的。”

沈眠意嗤笑：“你倒是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

她这里又冷又硬挖不动，奶奶心软，就去奶奶那里求助。

“对不起，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从此就失去你……”

“别说了。”沈眠意不想听。

这些话喻云川说过无数遍，她却一点都听不进去，只觉得烦。

“吱——”

忽然，一道刺耳的紧急刹车声响起。

滂沱大雨朦胧了窗户，沈眠意只看见刺眼的灯光穿透过来，下一瞬，车辆倾斜，巨大的冲撞感迎了上来。

额头狠狠撞上车沿，车窗破碎，冰冷的雨水落进来，夹杂着一片温热。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沈眠意还没反应过来，就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32章

“滴答、滴答……”

沈眠意醒来时，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耳边是点滴的声音。

她张了张唇，嘴唇干裂，喉中沙哑疼痛，没能发出声音。

沈眠意怔了片刻，才渐渐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

出车祸了。

她坐在喻云川车上，雨太大，有一辆车冲了过来。

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现在来看，沈眠意躺在医院里，虽然到处绑着纱布，但似乎没有大问题。

沈眠意摩挲着摁下了床头的按钮，片刻后护士过来了。

“喻……和我一起的人呢？”沈眠意问。

护士给她检查身体，一边回答说：“你是指那位先生吧，他的状况不太好，现在还没完全脱离生命危险，在监护室里留查。”

沈眠意一愣，手揪紧了。

她又问：“有人在照顾他吗？”

“他的母亲来了，你也别太担心，照顾好自己先，你们是夫妻吧？那位先生钱包里有你们的合照。”

沈眠意抿唇说：“……我只是他的前妻。”

护士一愣：“咦？不好意思啊，我有点自说自话了。”

“没事，谢谢你。”

“你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每隔三天按时换药，挂一下点滴，不要剧烈运动……”

护士叮嘱完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沈眠意坐在病床上发呆，心情复杂。

她怎么又出车祸了，是因为运气不好吗？

喻云川……

沈眠意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急着送她回家，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至少也不会这么严重吧。

沈眠意心里有些愧疚。

等点滴挂完了，沈眠意问了喻云川病房的位置，去看了一眼。

她虽然不想和喻云川再纠缠不清，但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不管他的死活。

沈眠意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外看了一眼。

喻云川紧闭着眼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喻母坐在床边。

她是个好母亲，仅对喻云川而言。

沈眠意忽然想起不久前，她出车祸的那一天，喻云川对她的态度。

很不耐烦，很冷漠。

后来奶奶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喻云川也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只在乎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公司。

现在，躺在那里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沈眠意心里的愧疚忽然一点点消散了。

又不是因为她才出的车祸，要怪也是怪那个撞过来的司机，和大雨中的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