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和患者家属都指着黎婉如议论纷纷。

“身为医生，救人是天职。”

“怎么能因为私人恩怨，就放弃一条生命。”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孩子。”

指责声一句接着一句，几乎要压垮黎婉如的脊梁。

而她的老公，哪怕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也无动于衷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黎婉如扫了眼唐宥安手腕上的伤口，浅浅一层。

只怕再晚点，那伤口就要愈合了。

她苍白的唇一抿，忽然笑了：“唐宥安是一个孩子，我的女儿就不是了吗？”

“他如果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这场手术，我不会做，你们另找别的医生吧。”

黎婉如说完，就将手套摘了下来。

叶疏桐脸色一白，忙拉住季萧寒：“萧寒！怎么办……”

季萧寒冷然看着黎婉如，薄唇里吐出来的话如刀：“黎婉如，你确定要用你的职业生涯来赌吗？”

黎婉如心口痛到窒息，强撑着和他对视：“我给这个畜生做手术也行，但我不能保证动手术的时候，不会杀了他！”

丢下这句话，她不去看季萧寒难看的脸色，回了办公室，整理女儿的病历。

这些都是证据，以后一定用的上！

刚弄完，黎婉如脱下白大褂，打算回去，就被喊到了院长办公室。

一进门，她就看到一脸严肃的院长和季萧寒。

院长怒气冲冲的将手机往黎婉如眼前一递：“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你还在闹什么！？”

黎婉如垂眸。

手机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正是之前叶疏桐下跪求她救人的视频。

弹幕上议论纷纷，无一例外都是骂她的话。

说她不配做医生，玷污了这么高尚的职业。

黎婉如捏紧手指：“院长，这确实是我的私人恩怨，我可以发声明解释……”

可话还没说完，院长直接打断：“黎医生，根据季律师反应，你的言论和所做作为都严重违反了《执业医师法》，我们医院不能有你这样的医生玷污医院的名声。”

“你还要做好被吊销医生职业证书的准备。”

一句话，就把她多年来的艰辛，全部毁了个干净。

黎婉如麻木转动眸子，看向一旁的季萧寒。

季萧寒整理了一下西装，淡淡和她对视：“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用你的职业生涯来做赌注。”

“不过也正好，我相信患者也不希望看见你这种没有丝毫医德的医生。”

一字一句，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往黎婉如心上插刀子。

要是以前，黎婉如一定会为他的态度伤心。

但自从女儿死后，她就已经心如死灰。

“你就这么确信，你认为的都是对的吗？”

“你还记得你有多久没啦看过女儿了吗，明明她出生的时候，你也那样爱她……”

季萧寒不耐睨了她一眼：“少和我打亲情牌，我只是按规章制度办事。”

“你这么针对叶疏桐母子，那我问你。”

“你是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唐宥安对嘉虞施暴，还是嘉虞身上有他的DNA！？”

“黎婉如，他究竟有没有罪，不是你来判，而是由法庭来判！”

丢下这些话，季萧寒转身就走。

黎婉如留在原地，浑身凄凉。

连唯一的工作都没了……她浑浑噩噩回自己办公室收拾东西，路过病房时，却看见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身影。

唐宥安！

黎婉如压不住情绪，推门冲了进去，失控质问：“唐宥安，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

“你究竟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女儿？！”

唐宥安面对她的质问，却出乎意料的冷静。

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病床上的被子，优雅地笑着：“当然是因为她贱。”

“你跟我妈妈抢季叔叔，你女儿就跟你一个样，和我抢爸爸，她活该！”

竟然只是因为这样！

黎婉如心如刀锯，疼得她捂住心口，弯下腰去。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唐宥安笑得更开心：“你知道为什么你在季嘉虞身上找不到任何证据吗？”

“因为季叔叔亲自教我处理了所有证据。”

第7章

黎婉如痛到麻木的心直接被捅了个对穿。

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叶疏桐推出了病房！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医院，只觉得心口空荡荡的。

她浑身的血肉都被掏空，只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外面下着大雨。

黎婉如淋着雨，仿若一抹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游魂。

突然，一辆黑色悍马停在她面前。

一个身着藏蓝色制服，帽子上坠着银色五角星的高大男人打着一把黑色大伞从驾驶座下来，然后将她塞上车。

车内，暖意席卷着黎婉如。

一条毛毯盖在她湿漉漉的头上，旁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我就出了一个跨省的任务，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黎婉如缓缓抬头，才看清是她的高中同学，现在的市重案一队队长聂绪风。

她的眼神这才缓缓聚焦，抓住他的手恳求：“刚才唐宥安跟我承认了，那些事就是他干的，你快去把他抓起来！”

“好，好，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聂绪风赶忙稳定她的情绪。

听黎婉如说完来龙去脉后，他才明白黎婉如为什么会这样。

他帮她擦着头发：“那还有三天就是庭审了，你现在需要找到之前送嘉虞去医院的同学，我觉得她应该知道内情。”

黎婉如这才如梦初醒，当即就要去找那个小姑娘。

聂绪风却把她送到了家楼下，将伞给她：“这件事交给我，你现在先休息。”

“嘉虞现在还在冷冻柜里，如果你垮下了，就没人能替死去的嘉虞伸冤了。”

黎婉如心脏微缩，红着眼应了下来：“你说的对，我不能倒下。”

随后就进了屋。

不想一进门，就看到屋内亮着一盏灯。

昏黄的灯光下，季萧寒端坐在沙发上，深邃的眸子里泛着冷光：“你什么时候和聂队那么熟了？”

黎婉如看见他，就想起女儿。

以前她深爱的男人，如今是杀害她女儿的帮凶！

黎婉如逼着自己收回视线，略过他回卧室。

经过沙发时，手腕却猛然被季萧寒扼住：“黎婉如，我提醒你，我们是夫妻，你和别的男人离这么近，是要干什么？”

真是好笑，他和叶疏桐能肆无忌惮的接触，现在却来管她和别的男人。

“那我们离婚好了。”

黎婉如语气平静，云淡风轻仿佛丝毫不在意。

曾经无论怎么争吵，她都没有提过离婚。

因为从有记忆开始，她就和季萧寒在一起。

每次她被欺负，都是季萧寒给她出头。

甚至高中和大学，她的学费都是季萧寒赚的钱。

他经常笑着说，她是他的童养媳，他们会一辈子永远不分开。

原来一辈子，其实也就几年而已。

季萧寒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冷嘲一声：“不可理喻。”

甩开她的手起身离开。

黎婉如也不想和他纠缠，她向法院提了自诉，就要找到律师。

第二天，她走遍了市里的所有律所，却都被拒之门外。

所有的律师都只告诉她一句话：“对方是季律，这场官司，你是不可能赢的。”

可黎婉如不信季萧寒永远都不会输。

哪怕只有她自己上庭，也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转眼，到了开庭那一天。

黎婉如只能独自上庭，呈上女儿受伤的证据。

她看着女儿受伤的照片，几度落泪。

可季萧寒却将这些照片一一反驳。

黎婉如说不过他，声泪俱下的哭诉：“可我女儿因为这件事死了，罪魁祸首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反对！”

季萧寒立即反驳：“原告在说谎！反对原告以此来博取同情！”

黎婉如心被狠狠打入谷底。

季萧寒丝毫没有作为一个父亲和丈夫的正常情感，或许有，可那点感